赵姨娘颇委屈地说:“环哥儿还在上学,每日里嚼用大着呢。我们又没个额外的进项,就指着这点月钱过日子,还要克扣,真真别叫人活了。”
王夫人故作慈善地说:“这凤姐儿也是,她如今进的钱也不少,也该松松手,让大家好过些。”
赵姨娘简直要热泪盈眶了,说:“可不是太太您这话?她就恨不得将银子钱堆成山,好叫老太太知道她会当家。可苦了我们这些人了。”说罢,还用帕子拭着眼角。
王夫人说:“光是抱怨有什么用?你也要做件大事,叫人不敢小瞧你!”
赵姨娘见太太话里有话,便试探着说:“我们这等粗人,做得了什么大事?”
王夫人避而不谈,只说:“如今宝玉也做官了,现看着圣上青眼有加,就要步步高升了,今后必定是荣华富贵自不用多说的。我如今也老了,管不了这许多,宝玉又在外面,环儿若是读不进去书,倒是可以帮着料理一下家务。只是先得做些什么才压服得了口声。”
赵姨娘一听有这好事,便什么也顾不得了,直说:“若是有什么我们能够做的,豁出这条命也要做得让太太满意。”
王夫人一笑,说:“既然如此,你且听我说。如今正有一件事用得着你。”
————————————楠竹的分割线—————————————
又过了几日,贾宝玉回家来说,北静王传话说自那日猎场一别孩童们多日未见甚为想念,让贾湘贾兰二人次日去王府一聚。贾湘想起那日的事情就觉得心口堵得慌,本不欲去,听说水博也会去,便转了念头。
毕竟人家救了他的性命,虽说大恩不言谢,但避而不见却是有悖人之常情。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隐隐的想见到他的期待。
现在贾宝玉是有公职的人了,没法陪着两个小童去王府,贾母只得指派了一个极妥当的管家陪着去,临走还千叮嘱万叮嘱地,让他们一定要乖觉懂事,万万不可惹恼了小王子们。
到了王府,那水杰倒是十分惊喜,忙忙地迎了出来,又说了许多话。水隽依旧是一付不阴不阳的怪腔调,倒也没有与贾湘起口舌之争。
午饭后,水博才姗姗来迟。他见了贾湘,倒是十分欢喜,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大家便一起去门外放风筝玩。
贾湘选了个大红的结着七个鞭炮的风筝,水隽选了个大大的宫制灯笼的,也是大红色,水博选了个蝙蝠的,其他人也各自选了合自己心意的风筝,便都在那草地上跑将起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贾湘这段时间思虑过多,总是闷闷不乐,今天也没有多大的兴致,懒懒地跑了几步,见风筝上了天,就呆呆地望着,不防竟然绞缠到了树枝上。
水博看见,连忙将自己的蝙蝠收了下来,过来帮忙。
那风筝缠得很紧,水博用竹竿捅了好一阵都不行,水博便要爬上树去取。
水杰连忙制止道:“风筝有的是,何必非要那个?叫人另外取一个来就是。”
水博将衣服挽起,说:“不碍事,一会就好。”便手足并用地爬上树去,颤颤巍巍地将风筝勾着,一点一点地取下来,所幸没有弄破。
大家又散开放风筝,水博却不放了,在一旁看着贾湘放,还出言指导说:“瞧,就这样,先把风筝线卷一点起来,然后再跑,线要一点一点地放,恩,对,很好。”
那一串“大鞭炮”就像走梯子一样,慢慢地升上天空。
见贾湘的风筝有模有样地在空中逡巡,水博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小剪子,递给贾湘说:“来,把它剪断,就把烦恼,还有该忘记的事情都通通带走,随着这风筝被带到天涯海角去了。”
贾湘被他温暖的笑容感染,情不自禁地接过剪子,依言将风筝放飞了。
两人累了,便坐在树荫下歇息。
水博转过脸来,对贾湘笑着说:“以后你也可以来忠勇王府找我玩。我父王常年在外征战,家里只有我和母妃二人,甚是无聊,很希望有朋友经常来玩。”
贾湘便问:“你没有兄弟姊妹吗?”心里却想,像你父亲那级别的成功人士,恐怕是坐拥娇妻美妾,儿子女儿满地跑,你还会没有玩伴吗?
水博说:“我只有个姊姊,已经出嫁了。”
贾湘默,没想到你的王爷爸爸还真是操劳国事的劳模呢。
水博又说:“我名博,字以文,取自《论语》的‘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贾湘也曾经听黛玉讲解过此句的意思,便说:“可以想见忠勇王对你的殷殷期望。”
“你以后可以叫我以文,”水博很高兴,又问贾湘:“你可有字?”
“无字。”
水博沉吟半响,说:“湘,湘水也。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我便赠你一字,叫‘逝水’如何?”
贾湘心想:逝水,还年华呢。话说自己虽然来这世界才三年多,可是加上那世里二十大几的年纪,确实也是老大不小了。
贾湘为自己的逝水年华默哀半分钟后,又想到若是等自己成人,只有找四十岁左右的大叔才没有老牛吃嫩草之嫌。
人生啊,为什么要如此悲凉?
这时,水隽见这两人躲在一旁亲亲热热地说话,心里极其不爽,倒似有什么心爱的东西被人抢了似地焦灼不安,便顾不得许多,一径走过来说:“博哥哥,你来我家不与我玩,倒和个外人玩得开心?”
水博诧异道:“我没有不和你玩啊。我只是交了个新朋友,多说了几句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