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哪怕以迪诺当前对组织的浅薄了解,他也能猜到那边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大概是所谓的阳谋了,而且非常有效,至少直到此时,琴酒都没有任何要拒绝这项“实践项目”的意思,不知道是因为他觉得这值得,还是有别的计划。
但绝对不是因为他已经打算应下里包恩的邀请,这一点迪诺还是很清楚的。
平心而论,这种做法对迪诺并没有什么损害,那些对手他总归是要解决的,里包恩甚至还找了个借口,可谓是难得的贴心,而琴酒既然没有反对,那大概也有自己的想法,至少……对方其实并非他的责任。
但是,迪诺不喜欢这样的招人方式。
在迪诺和里包恩曾经有过的冲突之中,他从来没有赢过自己的老师,每一次不是证明里包恩是对的,就是里包恩成功把自己变成对的,所以基本上迪诺已经习惯了接受里包恩的看法。
尤其这一次还是里包恩近几年非常少见地直接插手加百罗涅的事务,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大概是里包恩认为很合适的安排。
即便如此,迪诺还是不喜欢。
他不喜欢强迫他人,最重要的是,迪诺重视自己的每一个部下,他也希望自己的每个部下都真正将加百罗涅视作归属,这是迪诺作为首领的期望,与他私人的情感倾向是完全不相违背的。
他绝对不希望任何一个加百罗涅的成员是因为不得已而加入,所以哪怕里包恩决心如此,他也应该尽量给对方留下退路。
至于名单上的这些人,本就是他自己的问题,迪诺确信自己终究会解决他们的。
伴随着思绪被理清,迪诺的神情也变得坚定起来,他看着里包恩,他的老师也依然在以平静而毫不动摇的目光回望,迪诺正要说出自己的决定,突然向前一扑——车子停下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注意车子动向的迪诺被这一下搞得措手不及,想说的话一下子都被打散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外面,一时间愣住了。
眼前的场景和他刚上车的时候没有丝毫不同,除了光线更亮一些——车子停在加百罗涅主宅前的院子里,前方是花园和房屋,仿佛时空倒流,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
一只手从他手中拿过那张一直被攥着的纸,琴酒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将纸张放在一边,然后从副驾的抽屉里拿出几块饼干,放进迪诺手里。
“下车,”他平静地说,“你的部分结束了。”
我相信你
迪诺转头看向驾驶座,正对上琴酒望过来的目光。
银发男人眉目镇定,像是根本不知道那张纸上的名字有什么意义,但很显然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反而使得他此时的表情有些刻意。
不知道是否是迪诺的眼神透露出了什么信息,琴酒的神情柔和下来:“你不会以为老师真的打算让你参与吧?”
“你是这样理解的吗?”在迪诺说话前,里包恩用一种无辜的腔调说道。
“如果您真的想带他一起,就不会放任我把车开回来了,”琴酒转头看向老师,叹了口气,“至于您的礼物,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你这样想吗?”这回说话的是迪诺,年轻的首领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无端的,琴酒觉得迪诺还是有点像他的老师,至少眼睛都很大。
他为这莫名的联想露出了一点微笑,对迪诺微微点头:“我很感谢这段时间您的帮助,所以请将它看作一点回报。”
真要说起来,琴酒是在看到迪诺的反应之后,才对里包恩为自己安排的目标有了猜测,要说完全不惊讶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他毕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而且长期受到谜语人boss的折磨,这时候显得非常镇定。
“但是……”迪诺还想要说什么,琴酒抬手打断了他。
“而且我相信你。”他飞快地继续道,“所以你可以下车了。”
他的语气非常真诚,也非常坚定,以至于迪诺差点要相信这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之间真的有什么因果关系,甚至差点就要抬手去开车门了,好在突然反应过来:“等会,这……”
“嗯?”琴酒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什么问题,很镇定地看着他。
迪诺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虚弱:“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吧……”
“如果你对暗杀手法有兴趣,我可以给你带录像。”琴酒建议道。
“不,我不是说这个。”迪诺飞快地摇头,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自己看杀人录像的画面,那场景怎么看都像自己变成了幕后boss——可怕的是就算没有录像,现在的情况也已经很像了。
如果琴酒决意要这么做,他或许不应该阻拦,但是……
“我可能提供不了什么帮助,”迪诺按了按眉心,对上琴酒的目光,神情也郑重起来,“但至少,这件事本身和我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中途发生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做些准备。”
“如果真的有意外,你一定会是第一个知道的,”琴酒平静地说,“你要做的决定也不在杀戮场上。”
他的神情中完全看不出破绽,说的话也很有道理,迪诺终于被说服了,他叹了口气,反手去开车门,刚碰到把手,又突然想到什么,回身低声道:“我不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保证……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对你来说会有点麻烦吧。”
“我对这场教学实践非常期待,”琴酒露出淡淡的微笑,声音平和坦然,“而你的决定总会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