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春起身,不满道,“马上就到月底了,奶奶说一定要让我漂漂亮亮地去淮宁市,一大早起来就把我叫起买新衣裳!”
“去淮宁?”林蕊一瞬间直起身子,神色正经起来。
前段时间就听说林奶奶要把景和春送去淮宁亲戚家,若是要在那读完整个高中,一去可是好几年。
一向文雅的她都急匆匆抛出几个问题,
“没开玩笑呀,你真的要去城里生活了?奶奶不是说你表哥特抗拒吗?还在那边一哭二闹三上吊,真的假的?”
“真的。”说起这儿景和春就郁闷,低头踹地上石子,“这种幼稚的把戏我六岁就不玩了!”
——想玩也玩不了。
她从六岁那年开始,就没有闹脾气的底气和资本。
十一年前,景和春失去双亲。
是爷爷奶奶一起拉扯她长大。
安茗村贫困落后。
两个老人总觉得无论从物质上、还是教育上,都亏待了这女娃娃。
如今,景和春高二在读。t
就算是远近几个镇里最好的高中,每年能考上一本的没几个,教学质量堪忧。
林奶奶年轻的时候是老师,非常重视教育。
然而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她担心很多地方做不到位,早就有了将景和春送去城里的想法。
思来想去,她拉下老脸,打算把景和春托付给她舅舅。
儿媳过世后,两家已称不上亲家。
但程家长子定居淮宁,热心善良,应当会同意接济外甥女。
林翠福知道他的为人,才开得了这个口。
偏偏程栋梁的儿子,是出了名的纨绔。
景和春听说过这个表哥。
自五岁那年春节,程乾宇用鞭炮炸坏她的衣服,两人再没见过面。
奶奶说,程家不待见他们。
景和春那时年纪小,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直到如今,奶奶让她在淮宁借读,程乾宇推三阻四,据她于千里之外。
景和春才明白,当年那个炮仗到底是故意还是无心。
“你要住进他家里?”回忆完曾经的经历,林蕊神色复杂,“那他针对你怎么办?”
景和春仰着脑袋看她,“什么怎么办。”
“我就是觉得,以后的日子——”说到这,林蕊稍稍展眉,倏然停顿片刻。
知景和春者,莫林蕊也。
作为景和春十七年以来的邻居兼死党,林蕊对她家情况很了解。
对景和春更了解。
毕竟是小时候被她撺掇着一起捅马蜂窝的交情。
林蕊担心的,倒不是景和春。
她展颜,语气无奈地笑,“……他可能不太好过。”
又双手合十作揖,感叹道,“我已经开始为他祈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