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篱反而冷静下来,反正这个沈家赘婿也跑不掉,要是不行,自己便亲自登门拜访就是了。
“这个陶溪,真是给人惊喜不断啊。”上一次一番谈话,让人印象深刻,颠覆了旁人对他的认知,而这一次,更是语出惊人,如果真能照他所说那样,说不定北边的问题还真能彻底解决。
想到这里,他的眉心又皱了起来。
当初因着那件事,他在朝廷中被处处针对,实在是心灰意冷才想到了告老还乡,归隐入市。
不过在离京之前,他特意去见了老友一面。
老友是司天监监正,对于观星天文颇有心得。当初也是受他提点,说变局之人几年后会出现在西南地界。
正是因着这一句话,及其希望能有人改变朝廷困局的魏东篱在西南地界一待就是好几年。
然而,这么多年来,朝廷的局面也越来越崩坏,没有一个人能有办法解决问题。而他也从屡屡满怀希望变成了不甘的失望。
而今日,这位漫不经心玩笑之人,只笑谈间便将北方的问题看透说破,还给出了解决的方案。虽然还不知道这样的方案是否真有效果,可是,在魏东篱看来,却是这么多年头一个。
魏东篱一直待在西南之地,用不了多久便会去西南各地走访,作为学生的周尹当然是知道实情的。
周尹此时也很是激动,“先生,你说这人是否就是您要找之人?”
魏东篱也不知道,若说他是吧,可陶溪身为一个赘婿,将来的科举仕途之路已然断绝。可若说他不是吧?刚刚那样的观点以及方法,谁又能及?
魏东篱没有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周尹愣了愣,此时也想到了陶溪的身份,拍了拍脑门,喃喃道:“这人,这人怎么就入赘了呢?”
魏东篱要冷静许多,“不论如何,以后多接触接触,另外就是再找人调查清楚陶溪过往,或许对我们会有所帮助。”
周尹点头,拍着胸脯道:“陶溪是本地人,调查之事交给学生就好。”说完他又遗憾道:“刚刚他只说了外患,却没来得及说内忧啊,这南方的灾情他是否也有办法?”
不同于周尹的焦急,魏东篱笑了笑,“这个问题,以后总有机会问的。”
周尹满是幽怨的眼神,他此时心中就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一样,心痒至极。他恨不得立马就抓住陶溪,让他将话个清楚!
陶溪当然不知道这两人后来的对话,他离开后便径直回去沈家了。
而在沈家的书房中,沈二叔还在不遗余力劝说:“大哥,你看看外面,夏家,胡家,陈家,哪家的粮铺没有涨价?我们沈家不说涨价一倍,适当的涨一点也是可以的嘛?总不能让我们沈家一家亏损吧?”
他越说越是心急,看另外几家这些日子赚得盆满钵满,怎不令人眼红?奈何大哥这个榆木脑袋,为了所谓的名声,白白损失利益。
沈老爷不为所动,“沈家有祖训,不受不义之财。如今天灾在即,百姓生活无依,我们粮食再涨价,那岂不是令他们雪上加霜?”
沈二叔恨铁不成钢,“我们沈家不赚银钱,人家就不赚了?况且这哪里是不义之财,我们买粮食,不也是用的真金白银?算上路上的耗费,人力物力这些,我们涨价也是合情合理。”
“不用再多说了,我意已决,粮铺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沈老爷摇头道。
“大哥,你知不知道,因为我们粮食不涨价,夏家,胡家以及陈家对我们已经有了意见。要是他们三家联合起来,抵制我们沈家,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大哥莫非以为,我们沈家能与这三家抗衡吧?”
沈老爷面上露出一丝犹疑之色,沈二叔心中冷笑,拿出那三家来做幌子,他就不信老大不怕。
沈家与其余三家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老大要是一意孤行,将其他三家得罪很了,沈家未必能在三家围堵之下全身而退。
如今凤宁县粮价成倍上涨,其余三家都已经是商定好了的,唯有沈家不为所动。
因此,百姓纷纷往沈家粮铺购粮,而且,其余三家因为粮价疯涨,口碑直线下降。
许多百姓路过三家铺子门口,都会吐口唾沫,骂上两句。
也是因此,三家才会将一直稳住不涨价的沈家怨恨上了。如果沈家跟他们一样,又哪里会只他们三家被骂?
即便他们也说明了,涨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干旱,去周边的城镇收粮也是无粮可收,没办法就只能往更远的地方去。这样一来,收粮的成本增加了,他们要是不涨价,那就是亏本的买卖。
都说商人逐利,没有利益的事情,谁会愿意去做?
哪知就偏偏有像沈家这样油盐不进的人,宁愿亏钱也不愿坏了名声。
沈二叔继续道:“大哥,你想想看,我们沈家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继续这样下去,把整个沈家卖了,都无法填这个窟窿。”
沈老爷沉吟不语,沈二叔自以为得计,还想再接再厉劝说,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呵斥,“是吗?沈家到底还是大房做主,二叔,你大可不必越俎代庖啊。”
被人说中了心事,沈二叔脸色通红,正想呵斥是谁如此无礼,一抬眼就见到沈沐大踏步走了进来。
见是沈沐,他的底气顿时减弱了几分,“沐哥儿你怎么说话的?我到底是你的长辈,是沈家人,当然是为沈家着想。说什么越俎代庖,你二叔是这样的人吗?”
沈沐站在他面前,将他的虚伪一扫眼底,不由冷哼一声,“二叔只需要管好你们二房的事就好。其他的,沈家大房的买卖,轮不到二叔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