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阵法设了个结界,将这座小院隐藏了起来,并不是特别难的阵法,可她来回走了四趟都没有发现。
她怎么就知道他在这里呢?一直围着他所在的小院转,不知疲倦。
薛惊昼不再关注她,缓缓起身面向庭中,“有人来了,你说,会不会是来救你的?”
跪倒在庭中的蓝色身影听见这话,猛然仰头,眼中燃起希冀,胡乱朝着一个方向,喉咙里艰难发出“嗬嗬”声,“救……救命……”
赫然正是薛凌天。
被赶出乾元宗后他心中苦闷,于是进无常域消遣。今日从赌坊出来时恰好看见薛惊昼的身影,见他穿着黑色兜帽行踪神秘,为了探清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一路跟踪他去了滴水阁,之后又来到这里。
四野无人、偏僻难寻,天时地利人和,不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薛凌天报复心切,使出毕生所学欲杀薛惊昼,谁料还未近身,反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缚住,随后便被关到了这座庭院中,关他的便是薛惊昼。
怎会……他可是个无法修炼的废人,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薛凌天目眦欲裂,脸上的肌肉绝望地颤抖,“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可怕。
他嘴中流出鲜血,话只说了一半,薛惊昼却听懂了,他道:“你是第二个死在我手下的薛家人。”
第二个?
“第……第一个是……”薛凌天意识到什么,瞪大了双眼,心知自己今日走不出这小院了,凄惨一笑,眼中流露出怨毒愤恨,“早知如此,还在薛家的时候……就该把你杀了。”
薛惊昼半蹲下身,十分同意地点头,“是啊,斩草要除根的道理,你们怎么就不懂,既知道是祸患,非要留着做什么?”
想到他方才不知死活跟踪自己,也不知窥探到几分,薛惊昼左手掌心金光大盛。
“我不一样,你也知道我是个修炼不成的废物,害怕得很,若想夜里睡得安稳些,便只好劳你去死了。”
薛凌天无助仰头,眼看他凭空信手画符,符成业火生,瞳孔骤然扩散,“你怎么……怎么敢催动……金蚕蛊?”
只要金蚕蛊存在一日,他便一日不可吸收、存储和使用灵气,因为所有灵气都会被金蚕蛊自动吸走,也就意味着他无法修炼。
平日里想要压制金蚕蛊已经很难,他怎么敢在毫无修为的情况下使用金蚕蛊的力量?
薛惊昼轻启薄唇:“以前不敢,现在敢了,这还要多谢你们,叫我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薛凌天听不懂他话中深意,业火落到身上,烧灼他的皮肤、筋脉、血肉……剧痛令他精神涣散,只是麻木道:“你不怕……不怕被……反噬吗?”
他回想着自己从薛逸天那听来的消息:每使用一次金蚕蛊的力量,宿主本身便会遭遇一次反噬,直到他再也无法承载时,金蚕蛊就会彻底将他吞噬,那将是堪比堕入地狱的锥心蚀骨之痛。
“那就让我尝尝被反噬的滋味。”薛惊昼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
血流如注淌到地上,很快又被业火烧尽,薛凌天疼得在地上打滚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薛惊昼,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都是薛逸天指使的,我只是听命行事,我再也不跟你作对了,我发誓!我什么都听你的,求你放了我!救命……救命啊!”
死亡的恐惧从未如此强烈,薛凌天拼命嚎叫,毫无尊严地求饶,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薛惊昼平静欣赏眼前的一切,活像勾魂的无常,司空见惯了一般,白色的袍角沾上污血亦面不改色。
不知过了多久,凄厉的惨叫声终于止歇,薛凌天被业火燃烧殆尽,庭中半点痕迹不留。
薛惊昼站在原地,待经脉中的躁动缓缓平息后,撤除了院中阵法。
随后半柱香功夫不到,清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师弟!”
目光迎向她翩然的身影,薛惊昼缓缓开口:“你好像一只鸟。”
飞鸟投笼
“什么?”薛同云摸不着头脑。
薛惊昼勾了勾唇,在心里补全这句话——好像一只会主动往笼子里飞的鸟。
薛同云没有多想,拉住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瞥见他白色袍角上醒目的红色血迹,紧张了一下,“师弟,你身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
空气中也萦绕着一股血腥味。
薛惊昼顺着她的目光往下,在他的视野中,只能看到一片白色上洒了星星点点的灰。
他抬眼,平静无波道:“方才碰见薛凌天了。”
薛同云急急问:“他对你动手了?方才我也碰见薛逸天了,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
薛惊昼不动声色挑眉,“哦?那他可有对你说些什么?”
她回想起薛逸天泼的那些个脏水,自觉没必要说出来让他难受,敷衍了过去。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不听也罢。”
无常域内不禁打斗,虽说乾元宗门规不允许同门相杀,但万一薛逸天他们狗急跳墙,她和薛惊昼终归境界太低,不占优势。
“师弟你事情办完了吗,我们回明镜峰吧?”还是回师门茍着,修炼到筑基期才有自保之力。
薛惊昼深深看她一眼,“师姐,你说要保护我的,可方才……你不在。”
他语气平缓,不带什么情绪,薛同云听了却呼吸一窒,是啊,谁能想到她只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被钻了空子。
虚空中仿佛响起了豪言壮语被啪啪打脸的声音,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那个疯狂给员工画大饼的无良老板,心虚得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