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画棋一道加班加点排查,最终结果居然是零。
“既然没有一个人符合,又为何传出这样的谣言?”画棋收好册子问道。
程君顾同样不解。
“要么这人是当真存在,但在发现事情走漏风声之后逃离东海。要么,这人从一开始就是杜撰的。可至于为什么要杜撰这个人,我现下找不到理由。”程君顾望着不远处的琉璃灯,“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件事会不会只是陛下的恶作剧?”
君主性情乖僻,还是皇子时就时常惹是非,登基之后更是阴晴不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皇子和四皇子当真是他亲生儿子,或者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为过。相比之下,为人善良亲和,从小被他们暗地称是个‘傻子’的六皇子的确是个异类。
想到六皇子,程君顾问道,“紫姜花之事可有结果?”
“如小姐所想,那下毒之人果真成了姚侍郎的弃子,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在狱中撞墙自尽。他担下全部罪过,又找不到姚家兄妹主使的证据,陛下虽是动怒,却还是让刑部尽快结案。”
“即便不能让姚家兄妹落罪,但经此一事,也能让陛下暂时冷落他们。”
“是,听闻这几日陛下都宿在昭华夫人宫里。”
程君顾曲指敲了敲桌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兰美人显然不是这般想,在她心里,自始至终把昭华夫人当做恩人。若不是她宫中的人察觉有异,协助抓住了贼人,搜出对方身上的紫姜花粉,阻断贼人的恶毒计划,只怕小璃早就夭折,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一天天地强壮起来。
程君顾暂不打算戳破她的美梦,毕竟这件事确实还没查出与昭华夫人之间的关联,索性喝着她新煮好的莲子红枣茶,安心陪容璃和灵玉读书。
平日因了然道长在,灵玉还能装装样子,眼下道长不在,他这小屁股就跟抹了油,是怎么都坐不住。不是起来看窗户上是不是结了蜘蛛网,就是说要给花瓶里的花换新水。
“窗户才擦过,不会结网。花是早上才换的水,干净得很。”程君顾嚼着桂花糖,平静地把这孩子的理由都反驳回去。
灵玉鼓起脸,好一会儿问道,“那我写完这一帖,能不能出门转转?”
“可以。”
相比他而言,容璃倒是安静许多,就是小脸总皱巴巴的,仿佛是跟字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等灵玉写完字帖出去透气,他也慢吞吞地起来把自己练好的字送给程君顾看,在程君顾认真检查时,轻声问道,“上次阿顾姐姐派人送来的字帖,我还能继续练吗?”
“既是给你的,自然就能。”
容璃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那,能不能麻烦阿顾姐姐去了然道长那儿帮我拿回来啊?我还是觉得上面的字很漂亮。”
“你这字帖可是了然道长亲自写的,觉着不好?”
容璃忙摇头,“但是每天都是同样的字,会腻的。”
程君顾心想小孩子的兴趣还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了然道长这几本字帖上的字小璃确实已经学得差不多,倒是可以换本新的,于是问起那本册子的样式。等灵玉回来后,嘱灵玉带路带她去取。灵玉一听,手舞足蹈,二话不说就拉着程君顾过去。
了然道长这两天受邀出城参加其他道观组织的讲道大会,无为道长听说之后也跟他出去,他们一出门,这院落更是寂静。
灵玉直奔书房翻箱倒柜,程君顾是头一次踏入书房,之前只是遥遥扫过一眼。了然道长书房的摆设不多,一张红木方桌,桌上齐整摆着宣纸、笔架,毛笔多是上等狼毫笔,虽是常用,洗得却是很干净。
她偶一抬头,就见墙角挂着一副丹青,画中人是了然道长。程君顾走近观t赏,画像里的了然道长依旧是熟悉的白衣道袍,只是眉眼比往昔瞧着柔和些。
“这是师叔祖的自画像,很漂亮罢?”
程君顾听过灵玉的话,又仔细瞧了瞧,这笔触的确很像了然道长的,可她还是觉着有哪里不同。可这落款又的的确确是了然,他不至于让他人顶了自己名号作画,兴许是时间久远,作画风格发生变化。
“找到了。”
程君顾回神,望见地上一片狼藉,不禁皱眉。灵玉见状,吐吐舌头,“我马上收拾。”
“我与你一道罢,日后了然道长要是问起来,你就推我出来。”
“那不行,你可是我姐姐,我可不能让我姐姐挨师叔祖的骂。你放心,师叔祖疼我,不会严惩的。”
程君顾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以前辛琰也常跟我说这种话,所以每次都为我顶包。久而久之,长辈们觉着我是个乖孩子,他就是个调皮蛋。实则,谁更顽皮还说不准。”
“那他一定也是很珍惜阿顾姐姐吧?”
“我亏欠他太多。”程君顾掩了下鼻子,藏起莫名涌出的悲伤情绪,“快些收拾罢,估计小璃都要等急了。”
灵玉忙点头。
了然道长摆放书籍有自己一套方式,灵玉一一给程君顾介绍,嘱咐她千万不要出错。
程君顾按照他的指示放好高处书本,即将放置下一层时,目光落在柜子角落的一个木盒上。这木盒老旧,但因着灵玉经常打扫书柜,并未落灰。
“阿顾姐姐你小心点拿,这可是师叔祖的宝贝。”
程君顾端详眼前这个约摸有两个巴掌大的木盒,只觉上头花色有点眼熟,但念及手上的活,没再多看,只是小心放回原位,再放上本层原先书本。整理完毕,关好房门,牵着灵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