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琰把密室的门合上,再处理墙灰和粘回掉下的文章。完成一切离开之前,他还恶作剧地提醒主簿那儿可能还有残余死物,让其先不要靠近。
主簿本就被先前所见之事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好不容易忘却,没想到辛琰又说有残留。
他心想辛将军向来不茍言笑,自然是不可能拿这事吓唬一个才见面不久的小官员,便全盘接受,不敢再接近。
程君顾虽说当年开过密室的门,但从未接触到这个小木箱,压根不知打开的办法。辛琰不催促,他更在乎的是能护住这个关系到江山社稷的秘密,同样的,这也是他和程君顾共同拥有的秘密。
因着要尽快转移这木箱,程君顾不好走着回去,辛琰截了一匹过路将士的马,说要送她离开。
“不行,我们两人目标太明显,易遭人口舌。”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程君顾决定把木箱交给辛琰。
“你先把东西带回家,届时我去找你。”
辛琰点头,单手接走木箱,驾马飞驰,很快不见踪迹。
回家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是把这箱子带回卧房。他喜清静,除必要的打扫外,家仆基本不会靠近他的小院,府内护卫是他手把手训练出来的,别说盗贼,连蚊子都没放进来过。
他观察着箱子四面八方,发现这木工技艺跟那密室之门一样,用的都是前朝工艺。
先帝驾崩之后,那些工匠、技师就被当今君王以殉葬为由,活埋于陵墓之中,连那些图纸、技法大多都被毁去。
好在当时王后娘娘劝阻,说服陛下保留一部分工艺手法,以向后人宣扬国威,剩余的图纸才幸免于难。
只是这些技法被下令永久禁用,随着最后一名工匠的离世,这些技法彻底与今朝告别。
辛琰对行军打仗用的兵法、阵法算是信手拈来,但对于这种机关却是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眼前放着个弩箭,无论制作得多么复杂,他都会用最快的速度把其中厉害之处解开,可这箱子不是弩箭,除非有人告诉他,这里头装着兵器或兵器的图纸,那他必然即刻动手。
思索半晌,他还是决意交由程君顾。
程君顾因寻找家中书库藏书,快至晚饭前才着人去请辛琰过府。
书房狼藉一片,辛琰提着箱子基本上是无从落脚,程君顾挤出个笑,唤人进来整理,然后给辛琰匀出个座位。
辛琰坐下,程君顾捧了好几本书过来,给他指着上头的图样,辛琰看着看着,把书翻过来看名字,见异常陌生又给翻回去。
程君顾:“……”
“我瞧着像是这种。”辛琰指着一款花样说。
程君顾摇头,点了另一个,“这个更像。”
二人各自对照之下,发觉似乎都有相似之处。可每种机关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解开办法,如果找错了,很可能就再也打不开箱子。
程君顾自觉学艺不精,挣扎大半天,只能暂时作罢。
“要不写信去问问你堂姐?她不是小时候总给我们做简易机关盒玩么?”
“不行。堂姐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让她知道这东西存在,定然会马不停蹄赶来。”
程君顾断然是不能让她来冒这个险的。
大皇子许久之前就对堂姐动过心思,但堂姐被自家二叔庇护着。二叔虽说功绩不如自家爹爹,但他曾教过大皇子武艺,无论是要尊师重道又或是因着自身恐惧,大皇子是不敢当着二t叔的面去对堂姐下手。
而前世堂姐是自己上京,又受大皇子蛊惑,这才被骗进大皇子府,最终香消玉殒。要是这次她因此而来,被大皇子遇见,只怕会重蹈覆辙。
辛琰看出她的忧虑,道,“的确,她要是来了,只怕容骁又要闹幺蛾子。”
程君顾思考须臾,“这箱子可否暂存你处?辛府守卫森严,你武功高强,当是能护好它。”
“好。”
程君顾暂将箱子锁进自己常用的置物木柜里,钥匙藏于腰间,同辛琰去吃晚饭。吃过晚饭,又重新开柜交付箱子,托辛琰带回家妥善保管。
两日后,正当她从国子监出来,打算回去继续探寻开箱之法时,一内侍迎上前挡住她去路。程君顾认得这是昭华夫人宫里的,忙同他行礼,行礼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那内侍笑吟吟道,“娘娘近日听闻程司业得了件宝物,想请程司业入宫详谈。”
程君顾这一路上思绪万千。
昭华夫人看似平日里深居简出,只爱种花养鱼,要么就是陪着自己的儿子。但实际上,她的信息网不输姚贵妃。只要是她想知道的,天南地北,总能第一时间知晓。但她只关心自己在意的事,其余的随它们自由发展。
程君顾担心,这次她是要问箱子的事。
思虑间,昭华夫人宫殿已近在眼前。领她来的内侍有其他事要做,没继续陪同,程君顾谢过,慢慢走进去。
昭华夫人不在主殿,宫婢说她去了花园,请程君顾先坐下喝茶吃糕点。程君顾谢绝,往花园里去。
昭华夫人的花园很大,约摸占据整座宫殿四分之一,春有粉桃,夏有红莲,秋有金桂,冬有雪梅,一年四季,季季都能见花海。
眼下盛放着的是月季,红的、白的、紫的、黄的,朵朵娇嫩,色彩斑斓。
昭华夫人就置身于这花团锦簇中,执一美人扇,轻手轻脚靠近一株花,伸手扑蝶。那一瞬,蝶飞,她扑了个空,不免有几分懊恼,抬眼时恰好与程君顾视线对上。
先是一愣,随后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