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垠黢黑水润的眸子注视着她,坐姿本来有些拘谨,在听到这话的瞬间,神色微变。
他牢牢盯住她,不知是警惕还是好奇,背脊绷紧了些,黑眸里无形的戾气涌动,良久才吐出冰冷的两字:“什么?”
顾西瑗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自己也挪了挪屁股,倾身凑到他耳边。
翘起的耳发拂上脖颈,痒痒麻麻的。
樱红唇瓣几乎触上他的耳垂,她唇微掀动,呼出的柔软气息一瞬间便将那白皙的耳廓染红。
暮色渐沉,外面云霞漫天,偶有麻雀团子落在窗格上,啾啼声欢快。
寝屋里静悄悄的,一半挂起一半放下的帐幔隔绝了外界,添了些奇异的暧昧,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靠太近了。
他耳根发热,不由抿唇,方打算抽身避让,袖摆被对方敏锐地捉住,顾西瑗愤愤道:“他给我泡了一杯加了料的茶!”
殷明垠的动作瞬间顿住,不敢置信地抬眼看过去,似乎惊异于殷明荆的无耻。
也顾不上羞赧了,将顾西瑗从头到脚打t量了一遍,虽她面上衣衫齐整,岂知是否受过别的欺辱。
“那你……”清冷磁性的声线难得透出些忧虑。
“我当然没有喝了。”顾西瑗咽下最后一口烤白薯,不疾不徐道。
修长手指一寸寸收紧,攥住了绯红色的裙摆,将漂亮闪着碎光的裙纱揉得皱皱巴巴。
殷明垠将薄薄的唇瓣抿得死紧,眼里的怒意几乎要遏制不住,有一种想即刻提剑入东宫,将太子碎尸万段剁成肉泥的冲动。
卑鄙,无耻。
顾西瑗观察着他的反应,对小姐妹愤怒的表情十分满意。
闺蜜间的吐槽,不就图这点情绪价值么?
她关子卖得差不多了,又或许见对方真的很气,气得那张好看的脸都扭曲了,快要阴暗爬行,这才揭开谜底:“你知道吗?那杯茶里……”
“泡了一根手指!”
她杏眼圆睁,满脸写着离大谱:“是不是很变态?!”
顾西瑗此去东宫,其实连太子的面都没见着。
知道如今小命挂在裤腰带上,她是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从缪寅口中得知,大皇子薨逝的真相,实乃被太子请入东宫,一杯鸩酒封了喉。因而在这东宫西大殿坐了小半日,她是什么都不敢吃、不敢碰。
渴得不行了,才把目光投向那杯看起来比较靠谱的茶。
没想到一揭开茶盖,袅袅热气里一根泡胀发白的手指头,当即吓得她腿脚发软,伏在地上吐得要死要活。
殷明荆捉弄人的方式很多。
突然把人请过去,忐忑不安吹一下午凉风,再草草打发,只是最不痛不痒的一种。
专用于敲打那些不便撕破脸的达官显贵。
很显然,顾西瑗在皇城宫墙下的公然告白给他造成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