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时,她是法医,能到她这里来的,都绝不可能再睁眼,温鱼家里富有,父母又小公主似的宠着,当初报法医学也不过是觉得很酷而已,但接触了那么多案子,看见那么多惨绝人寰的受害者,她也会不甘心。
也正因此,她才鬼使神差的一定要救这个孩子,她手里的遗憾太多了,更何况黄二狗还只是个孩子,他才只有十岁。
温鱼很快别开眼睛,她示意男人让开,自己把黄二狗的手握在手里,他手心很黏腻,浑身都是血,滑得她差点抓不住。
她牵着黄二狗的手,孩子在轻轻发着抖,她高举着火把,实在没东西可念了,她灵机一动,随口就大声来了一段小寡妇上坟!
然后,刚唱完第一句趁着众人还面带疑惑时,一手将火把丢进人堆里,一手拉着黄二狗就跑!
平静瞬间被打破,众人很快反应过来,除了那些妇女,其余人都咒骂着追了过来,温鱼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她紧紧抿着唇,手抓着孩子的手,没命似的往前狂奔!
顾宴
山上很黑,黑的吓人,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到后面的时候更是心脏每跳一下便连带着太阳穴一块噗通噗通。
那些人本来在追她,但很快山上其他地方又陆陆续续亮起了火把,那些人心惊不已,竟也没再分出人手去追她了。
温鱼获得了喘息之机,不知后来的那些人是敌是友,最后找了个草木特别茂盛的地方蹲下了,黄二狗的手心烫的吓人,估计是发起烧来了,他身上的血已经凝固了许多,全黏在皮肤上。
她拍了拍黄二狗的脸,其实她看不清这孩子长什么模样,但那双眼睛倒是亮晶晶的,黄二狗精神十分委顿,过了好一会儿才气声微弱道:“……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快死了,你走吧。”
温鱼失笑,她把面具取下来扔了,说道:“我便是想走也走不了,我是大理寺的人,是来救你的,你娘亲还在家里等你呢。”
提到娘亲,黄二狗的眼睛才算是亮了亮。
温鱼目光在四周稍加打量,突然反应过来这地方她似乎来过,她之前把马放在那边——当然,也不知道马有没有跑。
当然这些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附近有一个葬坑!
这乱葬岗可不像其他地方,这里就真是一卷草席了事的,因此久而久之这地方便成了一个巨大的坑,里头全是积年的尸体,因为地势相对较高且通风的缘故,尸体一般就自然腐烂了。
黄二狗一身是血,如果藏在葬坑里,估计怎么着都发现不了。
她捏了捏他的手心,已经很烫了,这孩子瘦骨嶙峋,也不知道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
温鱼不是路痴,她带着黄二狗很快找到了那处葬坑,有火把光亮的地方已经离自己很远了,她下去之后摸到了一手黏腻,但她也懒得去想那是什么了。
这一路跑过来,她背心早已被汗湿透了,黄二狗精神又萎靡了,温鱼只好一直和他说话,但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她总不能跟人家说自己以前多有钱。
以前再有钱,现在也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的穷鬼了。
黄二狗小声问:“姐姐是……做什么的呀,捕快吗?”
温鱼想了想,恐惧能提升肾上腺素,她决定吓一吓他。
温鱼说:“我是个仵作,仵作你听说过吗?验尸的那种,哎哎哎别睡,听我讲讲我过去的故事。”
黄二狗烧的满脸通红,勉强睁着眼睛。
朗月星稀,有风吹过,混合着葬坑里的臭气凝结成一团团怪味,温鱼锲而不舍的戳黄二狗的肩膀,这孩子倒是挺乖的,小声说想听儿歌。
温鱼知道他这个时候要是睡了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于是痛心疾首道:“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姐姐不会唱儿歌,回去让你娘给你唱去,你知道我验过的最吓人的尸体是什么吗?”
“嗯?”
温鱼当即便绘声绘色的讲起来,“我之前验过一具尸体,一拉上来就全炸了,尸体里的蛆虫啊什么的全挤出来了,哎你吃过大米饭吗?”
黄二狗估计被她吓清醒了,干净点头说吃过。
温鱼看了看他,心中默念孩子我对不起你,一边最终从手边捞起一根短短的蛆虫怼到他面前,“喏,这个就是尸体上的蛆虫,你看像不像白米饭?”
黄二狗:“……”
温鱼腾出另一只干净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欣慰道:“冷汗都吓出来了,真好。”她弄了点土把手擦了,心想我上下两辈子没混的这么凄惨过。
长夜无烬,只有天边一轮弯月斜斜的挂着,这种时候,她奇异的什么也没想,只是稍微有点饿了。
这葬坑里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人在里面待久了会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四周静悄悄的,连个脚步声也没有。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倏地遮住了月光,温鱼抬头望去,由于逆着光,只能看出是个男子!
她心跳有些快,不知是敌是友,那人也一下没动,像是在犹豫葬坑里是否真的有人。
直到温鱼大着胆子唤了一声,“大人?”
也不知为何,她竟直觉这人是顾宴。
那人也顿了顿,随即开口道:“温鱼?”
——是宁也的声音!
温鱼瞬间松了一口气,人一放松下来便觉得周身冷汗把后背都打湿了,她扶着黄二狗站起来,由于葬坑有些深,下来容易上去难,宁也翻身下马,想从上面拉她,但她和黄二狗两个人同时上去实在有些困难,便退而求其次道:“宁大人,你先把这孩子带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