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间放映厅里,观众顿时头皮发麻。
甚至有人脱口发出惊叹。
那……是他的父亲吧?
在犹如潺潺流水般诉说着哀愁的钢琴曲声中,荧幕中失明的老人继续问道:“江太史江孔殷呀,写清楚了吗?”
“你是?”十三郎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头发灰白,眼睛周围凹凸不平的老人。
老人答道:“我是他的家仆。麻烦你写,林福来附荐吧。你写好了吗?先生。”
十三郎紧紧盯着他,“他什么时候死的?”
福来缓缓答道:“大概是五八年,三反五反的时候吧。我家老爷被人清算,说他是大地主,要把他抓回原籍受审。我家老爷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反戈命,最后在监狱里绝食自杀了。我家老爷与世无争,况且这么老了。”
画面中,那时候的场景伴随着十三郎对父亲给他抓痒与他下棋的场景一个个出现。
十三郎望着天,仿佛灵魂被剥离,缓缓道道:“那真是冤魂啊。”
失明的福来问道:“先生,你的声音挺熟的,你哪里人啊?”
“南海。”
“怪不得,那么江太史太史府你一定听说过。”
十三郎缓缓点头,与父母在家度过的时光在脑海中浮现,一家子一起唱戏其乐融融,“听过。”
福来无奈笑笑,“我家老爷一辈子吃尽珍馐百味,没想到最后会绝食饿死。”
十三郎缓缓看向他,“你的眼睛?”
“被人用胡椒粉弄瞎的。他们说我是狗奴才,包庇大地主。”福来自嘲似地笑笑,“先生,我多给你一点钱,麻烦你叫他们多给我家老爷念几遍经。”
然而他却没有得到回答。
镜头拉远,佛殿里已不见十三郎的踪影。
……
一间间影院里,观众们或是热泪盈眶,或是心沉到谷底般死寂与压抑。
两名坐在一起的年轻人聊道:
“我的天,这音乐真受不了。每一秒,悲伤都在加深,扩大。”
“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父亲死了,他不知道,还是仆人来超度的。天啊。”
“不行了,我要回家。”
“马上结局了,看完吧。”
……
音箱里传来说书人的声音。
“晚年的南海十三郎,先后住过两次精神病院,在佛堂住过三年。其余时间就在街头流浪。”
在说书人的讲述声中,时间回到说书人生活的90年年代。
监狱里,周围围了一群人听故事,有狱警,有长官,还有被抓来的老听众。
听众问道:“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其他人纷纷发表猜想。
说书人继续道:“不管怎么样,总之他是个天才,不过我告诉你们,千万别以为自己是天才。”
“为什么?”
“因为真正的天才只有两个结局,一是早死,就像唐涤生那样。二是疯了,悲剧收场。因为天才永远不会跟世俗妥协。”
看到这,电影院里的记者们人麻了。
尤其是打算明天晚上去《仙剑奇侠传》见面会现场的记者,纷纷叹气。
他们本以为,这一次,记者与大众站在一条战线上,可以发言犀利一点,质问陈潇为何让主角团几乎团灭。
他们本想稍微犀利一点。
可现在,“天才永远不会跟世俗妥协,要么早死,要么疯了,悲剧收场”——这话一出,他们怎么犀利?
这话一说,谁敢怼他?
靠!本以为记者群众团结有力量。结果就团结了一晚上,队伍就被他给策反了。
他这不是做好防御准备,而是出反伤甲了!
记者们揉额头的揉额头,叹气的叹气。
一阵无奈过后,也只好先把问题抛在脑后,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看。
电影来到尾声。
说书人也不知道十三郎什么时候死的,因为他也很久没见过十三郎。
这时候,一位警察站了出来,“我见过他,让我来说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