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云心里有点乱,不过嘴上还是说了“好”。
几人相互告别,目送张升照走后,杨学之提议道:“我们先去姨母那里向姨母和表哥拜年吧。”
“好,我和你们同去。”张善云看向王巧平,嫂嫂对她点了点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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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升照坐着车,不久便到了周家。
常听守在门口,招呼说:“张大人好,公子正在书房等您。”
张升照跨进门,大步往里走,问他:“怀德是今早刚回来吗?怎么这么急寻我来,也不休整一天。”
常听向来克制,因此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回大人的话,公子感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您家中的哥儿姐儿,这才下帖请大人前来一叙。”
“怀德病了?我让善云来给看看吧。”
常听低了低头,“谢过大人。”
张升照进了周怀德的书房,书房里烧着炭火,极其暖和。他刚一踏进门,便脱下了披着的外氅交给常听。
周怀德坐在书案前,披着加绒的外氅,风尘仆仆之下可见其憔悴。见到友人,他抬起头来招呼:“远瞻,你来了。”
张升照走到书案前的圈椅上坐下,关切地问:“听说你病了,看大夫了吗?”
周怀德坐直了些,“看过,已经好了许多。我一回来就听说你二妹妹出事了?”
忠言给送上了茶,张升照端起来喝了一口说:“我们和许家和离了,许家那母子实在不像样。”
“和离?二姑娘还好吧?三妹妹肯定很担心她姐姐。”周怀德低下眼眸,轻咳了一声:“等再过两天,我就不咳了,到时候来看三妹妹。”
“没事,她和惠云都好着。反倒是你,哮喘冬日里就怕得风寒。我回去让善云来,给你诊诊脉,开个方子好好调理着。正好冬日进补t,这几个月你就偷个懒,好好治治。”
周怀德略蹙眉,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口,“远瞻,我在应天府也待不了几天了,官家下了旨,命我入监察院任监察御史,过完元宵,我就要起程去东京府了。”
“这么快。”张升照一愣,不过随即又笑起来:“怀德,恭贺你又升一级。”
周怀德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正是因为他马上就要去东京府了,所以他很急,是否应该和远瞻说关于三妹妹的事。他又很犹豫,没有了解三妹妹的心意,不知她愿意跟他去东京府吗?
又急又犹豫的间隙,张升照又说:“我家三妹妹,可能也要去东京府了。”
周怀德一惊:“三妹妹?为何她也要去东京府?”
张升照说:“方才杨家大郎和二郎来家里看望婶婶,说宫里大娘娘用了善娘的方子,极为赏识,让杨家大郎来说,想让善娘入宫做女医官。”
“三妹妹答应了?”
张升照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善娘还要考虑考虑,我也要想想。我有些犹豫,如果入了宫,再出来就要二十五了,虽说也不是很晚,但是我总怕耽误她。怀德,你怎么看?”
周怀德的心里矛盾,说的话就很犹豫。“如果能入宫做女医官,对三妹妹来说确实是不可多得机会。只是,主要还是要看三妹妹自己的心意吧。”
张升照说:“那丫头从小就和你亲近,我叫她明日来你这里,你帮她一起捋捋吧。顺路也好叫她给你诊诊脉。”
“好,那我明日让常听来接三妹妹。”
恰逢琐事09
第二日,周家的马车载着常听来到明苑,他下了车,随行的八名小厮抬着四箱礼品。
每年过年都给张家送礼物是周怀德的习惯,只是今年送的格外多。
进了明苑,常听恭敬地向王巧平行礼道:“大娘子安好。公子说本该他亲自来拜年的,只是得了风寒尚未痊愈,怕过了病气给家里哥儿姐儿,就让我代为送了些礼品来。”
王巧平轻轻一笑,叫女使给几人递上赏钱,和气答道:“周大人有心了,舟车劳顿,大人又有旧疾,我们也很挂心。官人昨日交代过,我已经让人去叫善云了,她马上就来。”
“多谢大娘子挂怀,公子已经较半月之前好了许多,有劳三姑娘再诊诊,调理一番。”
张善云带着女使走到正厅来,向自家嫂嫂问了好,向嫂嫂告别,又转向常听:“走吧。怀德哥哥怎么样了?”
常听向王巧平作揖告别,与善云一同向外行去,边走边说:“公子一到登州就感染了风寒,病了两个多月了,又忙着处理杂事,随意找了大夫开的方子,硬扛了两个月。三姑娘好好劝劝公子吧。”
马车在周府门前停下,半途飘起了雪珠子,此刻沿路两边的房屋顶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了。
今年应天府多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一个冬天。
好在下得还不算大,马车里暖和,雪子一触到马车顶棚就融了。
张善云下了马车,竟然见到周怀德站在门口,忠言站在一边为他撑伞。她只觉得脸颊一烫,远远地问到:“怀德哥哥,风这么大,你怎么出来了?”
周怀德笑了笑:“无事。忽然飘了小雪,就想出来接你。”
忠言把手里拿着的另一把伞递给常听,常听接过,为善云打起了伞。
“只是小雪而已,又没事。”善云跟着周怀德往里走,边走边埋怨着:“吹了风雪,你的风寒更要严重了。昨天哥哥回家说你病了,我早上起来煎了一碗防风调理的汤药,一会儿热热,你赶紧喝了。”
周怀德又笑了,忍住咳意,说了一声好。
入了书房,两人各自脱下外氅,周怀德吩咐道:“忠言,去叫梁妈妈来,把姑娘的外袍拿去烤干,方才沾了雪,怕湿到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