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再忖度片刻,想法更加清明。
马车晃晃悠悠往城里走,她望着霍昭,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被心底那阵莫名的情绪阻拦。
她与热闹一帘之隔,总觉得京城一切如故,好似从来没有所谓的大事发生。
可真相唾手可得之际,她反而不像从前那般心急,总觉得冥冥中所有故事已尘埃落定。
马车终于缓缓停稳,霍昭的目光投来:“走吧,小慈。”
她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帘外天光透白,瞧着今日是个好天时。
她下意识狠狠呼吸着新鲜空气,微微阖眼,感受和煦日光洒在脸上。
这边已离热闹太远,人声被遥遥抛在身后,耳畔依稀有叫卖声,一动一静都鲜活无比。
这是她离开霍家之后最自由的时刻。
她安静地站在日光下发了好一会儿呆,霍昭并没有催促,像是静静陪她享受这一瞬美满。
裴映慈轻轻一叹,转头看了眼霍昭,见他眸底流露久违的笑意。
“进去看看,有人在等你。”他下巴轻扬,朝前边一点。
裴映慈循着他的动作望去,整个人霎时僵立不动,那瞬间,震惊、惶恐、不可思议,再没有更多情绪能填满她这刻的感受。
她站在长街尽头,站在她无比熟悉的将军府外,门匾摘了,可屋外的石狮依旧,朱门新漆,好似一切从未变过。
她愣怔,脚步凝在原处,半晌才意外地看向霍昭,红唇止不住地颤动,眼底水雾漫起,想问却不敢问。
“犯什么傻?你想见的人就在里面。”霍昭伸手抚上她的肩,轻轻推了一把。
“你到底做了什么?”裴映慈不肯走,抬眸盯着他,顺手握住他的腕,语气里竟有丝逼问的气势。
“我大哥仍是戴罪之身,他怎能离开天牢?你何时要将他送回去……还有这将军府……皇上和霍伯父知晓此事不会轻饶……”
她一连串追问来不及说完,霍昭却轻飘飘拿话堵住她的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过往冤案俱待彻查。”他话端一顿,抬指轻勾她的下巴,“裴翀身染怪症,得御命特赦外出养病,如今禁足将军府静待缝天所重审谋逆案,非诏不得出。”
裴映慈大惊:“新帝!你、你们……”
她不敢妄言,瞪着霍昭半晌说不出下半句。
“端王殿下德才兼备,军功显赫,太上皇自知年迈不济,甘愿传位让贤。”他轻描淡写解释所有,好似这件大事只是水到渠成的偶然。
“端王……”
“妄言,你当敬称陛下为天子。”霍昭拦住她的追问,淡淡觑着她。
裴映慈心头大震,一时头晕目眩,竟不知霍昭和端王肆无忌惮到这般田地,不过区区半月,夺宫之变,江山易主,天地都换了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