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也看见了?”温淮担忧地问。
林长辞抬眸,本以为只有自己被拽入幻觉,听温淮这话不简单,道:“你瞧见了什么?”
温淮想了想,道:“我见一只鸟在镜前顾盼,不知是何意。”
似乎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林长辞沉吟了一下,忽然想到,星辰、玉面,脚下的莫不是玉镜台?
他心中微惊,问温淮:“你看见的镜子是何模样?”
温淮道:“寻常铜镜,不大,置于地上。”
林长辞微微皱着眉,铜镜?若不是玉镜台,那是什么让他们陷入幻觉?莫非此地还有其他邪祟?
……
眼见着李寻仙像是被摄了魂,什么都听不见,一步步往树下走去,婉菁心下悚然,连忙拉住他。
但她拉了个空,有个女子的声音在她耳边笑道:“你想救你的情郎?”
“白师叔……白师叔?”婉菁惊慌地左右环顾,发现白西棠也不见了,不知说话的人是谁,反驳道:“莫要乱说话,你把李师兄怎么了!”
女子慵懒道:“他自去他该去的地方了,怎的,你如此弱小也想救人?”
握紧剑柄,婉菁心头生气,又无可奈何辩道:“弱小又如何?你们九极通观分明不入尘世,怎可如此肆意嘲讽?”
“我可不是那些老古板的人。”女子哼了一声,道:“不过见你是个好苗子,身上又有某个小辈的血脉,想关照一下也有错?”
婉菁听不懂她在讲什么,意识不由自主昏沉下去,陷入大红锦缎重重包裹之中。
锦缎透着柔媚香气,银铃声响起,红色锦缎外,隐隐可见有人身姿绰约,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再遇
玉砖清楚倒映着二人的面庞,林长辞靠在墙上,垂眸思索间,见温淮扯下发带,系在了眼睛上。
他一面在脑后绑了个紧紧的结,一面道:“既然幻术动摇心性,不看便是。”
待系好,他抬手确认了一下林长辞的位置,再度蹲下身,不紧不慢道:“接下来便劳师尊替我指路。”
他嘴唇微勾,黑布条蒙在眼睛上,虽然看不见四周,却有种莫名的冷静。
林长辞心里微动,伸手替他抚平布条褶皱,随后被他抄起腿再次背了起来。
其实无需指路,走到此处,甬道已是笔直的一条,两边墙壁狭窄,没有岔路与回头路,温淮只要照着往前走便是了。
他们继续前行了一个多时辰,林长辞思绪渐渐模糊时,忽的一阵风吹起几缕乌发,凛冽清寒,将他吹醒了。
林长辞抬眸,见甬道尽头跃入浅淡天光,周身的气开始流动。
温淮亦察觉到风的味道,停住脚步问他道:“到了么?”
“到了。”
林长辞按在他肩膀上,想从他身上下来,却依旧被紧紧架住双腿,只好道:“放我下来。”
温淮往前走了两步,屈着膝盖将他轻轻放下,任林长辞替他扯去蒙眼的布条。
甬道之外,朝日初生,群山遍野的树丛野草随风轻轻曳动,萦绕着清新的草木香。天光明媚,风虽带着寒意,却叫人清晰地知道自己已回到了人世间。
彻底走出了甬道后,林长辞回首看去,他们离开的出口开在山脚。此山高不见顶,巍峨险峻,山底与山麓还铺缀着树林藤蔓,再要往上便只能看见银装素裹,霜雪层层叠叠地覆盖下,宛如银河长泻。
那上面想必就是来时的冰原,原来风雪尽头是悬崖,难怪处于冰原上时久久寻不到出路。
温淮也瞧了一眼,眯了眯眼道:“两处相隔并不遥远,先头也未察觉,地宫之中定然另有玄机。”
“师尊。”他唤林长辞:“你感觉到奇怪之处了么?我们来路如此艰辛,反复往下行去,当真见底时却轻松不少,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林长辞肺腑吸入寒气,咳嗽了两声,用手巾掩唇轻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他们没法预知前路,得打好十二分的精神去防备。
树林里有些浅薄瘴气,但于修士影响不大,温淮担心遇见一时无法招架的事态,先将林长辞放入了梨花雨,才寻了个方向离开地宫附近。
时间快得不寻常,他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儿,天就暗了下来。眼看快要日暮,温淮不准备夜里赶路,寻了个挡风之处歇下。
念及林长辞虚弱的身体,他拣了几块石头,垒好灶台,从纳戒里找出凡俗食物,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
林长辞出来时,衣摆尚浸在梨花雨的微凉里,手里被塞了个暖呼呼的甘薯。
他看了温淮一眼,温淮手中树枝还串着一个,又给他递了玉瓶封着的灵水:“师尊尝尝,我烤这些的手艺还不错。”
林长辞撕下外皮,尝了一口,里面软糯香甜,甘薯特有的香味在夜里更让人觉得暖和,道:“我记得你不擅易牙之道?”
温淮把串树枝上的甘薯翻了一面,道:“再不擅长的事,多烤几回便会了。”
他动作娴熟,林长辞默默地又吃了几口,眼神落在温淮的手上。
他手上没有泥土,甘薯应当是储藏在纳戒中的,温淮以前独自探秘境时,也会夜晚坐下来烤着火,顺带烤一两个甘薯么?
无人跟他说话,也无人关心他是否受伤,他安静地抱着剑小憩,待醒来天不亮便出发。
正想着,温淮把另一个甘薯也递过来,眼睛被篝火映得很亮:“师尊若是喜欢,这个也给你。”
“不必了。”林长辞道:“你吃吧。”
即便温淮辟了谷,到底不是铁打的人,这几天受冷受累下来,也该吃些好克化的东西恢复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