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辞拔出塞子,冷道:“别动。”
温淮果真乖乖不动,任他撕下和血粘在一起的布条,只是手还抓着他的衣摆不放。
失魂林阴气极重,对活人极其不利,将灵力与气血都压到近乎凝滞,温淮想动也没法动。他魂魄不全,没有反噬已是万幸,阴气入体在所难免。
林长辞擦去手上污血,素白手指剜了一抹玉白药膏,轻柔均匀地涂在背后鞭痕上。
这药看着清凉,实则辛辣,一沾伤口便火辣辣地疼。温淮背脊起伏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出声。他后背宽阔,线条凝实,一看便知常年习武,鞭痕丝毫没有破坏气质,反而增添一两分带着侵略性的美感。
林长辞抿着唇目不斜视,给每条鞭痕都细致地涂了药,准备收手,温淮翻了身,撒娇似的道:“师尊,这边也要。”
他小腹上多了几道伤,不知是在哪里弄的,林长辞蹙眉顺手涂了,目光下移,竟见下方鼓鼓囊囊一团,如山丘耸立。
擦药也能擦起反应,温淮果真死不悔改。
林长辞横眉怒视,一巴掌拍在他小腹上,恼道:“好不知羞。”
原先在山上时还知挡一挡,这会儿心意戳穿,索性破罐子破摔,连装也不装了。
温淮含笑盯着他的脸,目光毫不避讳,盯得林长辞脸上发臊,怫然和他对视一眼,暗红色眸子不自然回避,冷声道:“自己调息。”
说罢,他站起来径直跨过地上的人,走到洞口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偶尔有修士从附近路过,但在枯草树林的重重掩映下,并没有察觉山洞的存在,即便察觉,也没有兴趣过来看看。
不同世家失魂林开启的时间不一,最长不过七天,多数为三天。他们忙着寻找失魂林的出口,奇南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谁舍得放弃?
阴气无所不在,却不敢往此处多钻,林长辞没有设置结界,天生剑心便是最好的震慑。
无需回头,他能感觉到温淮魂魄随时有离体的风险,不能在这里多捱,必须想个办法尽快将人带出去。
林长辞的眼睛看向山丘之上,进入失魂林的入口早已关闭,只有往深处走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失魂林地下埋着上一位镇墓人的棺椁,他们要打开口子出去,就没法保全棺椁,灵力乱流会把它冲毁。
镇墓人棺椁相当于世家陵墓的脸面所在,除了世仇,没人愿意这样公然挑衅世家。
林长辞思忖片刻,摸了摸手上的蛇形银镯,转身问道:“你的引路令还在么?”
……
卧云山。
偏殿之中,杨月水与若华商议着婉菁下月生辰事宜,刚拟定了酒楼与菜品,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二人同时转头,见林容澄神色慌张,外衫都没系紧就跑了进来,脸颊红扑扑的,带着午睡刚醒的惺忪,道:“师姐,师父有危险!”
听到是关于林长辞的事,若华凝重了脸色:“什么危险?”
杨月水拉着他坐下,给他理了理外衫,道:“莫急,慢慢说。”
林容澄快速道:“我梦见一方山洞,师父就在我面前,手上爬了条很大的蛇,还有许多魂魄从山洞外挤进来,山洞里密密麻麻站满了鬼魂。”
他边说边比划:“那些鬼魂全都残缺不全,不像寿终正寝之人。师父手上的蛇尤其邪性,它咬掉了好几个魂魄,还想对师父下手。对了,我还看见山洞外面站着一个黑衣女子,是个活人。”
林容澄讲得歪七倒八,连茶也来不及多喝一口,若华听完拍拍他,宽慰道:“是不是午觉被魇住了?莫怕,定是个恶梦。”
林容澄摇头,心里有些苦恼,不知道该怎么让她们理解那根本不是做梦。
他闭上眼睛,师父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连衣袖上破口的毛边都看得清清楚楚,声音更是近在耳边。
“南越究竟在何处?”林容澄担忧道:“师父一定遇见了危险。”
他有些后悔,九极通观时便应坚持跟去,紧紧跟住,护好师父。如今师父受伤回来休养不过两日,又莫名离开了卧云山,叫他莫名不安。
他的神色变化逃不过两个女子的眼睛,若华和杨月水对视一眼,心中俱是同样的想法。
师尊此次离开宗门着实匆忙,平时最是黏他的温淮亦不在宗内,听说比师尊离开得更早,其中蹊跷之处值得琢磨。
在林容澄之前,她们已遣人去探听过此事,只是南越遥远,灵鸽千里迢迢飞来尚需一段时日。
杨月水给他递茶:“有你温师兄在,师尊定会安然无虞。再者,小师叔前日已奔赴南越,你担忧也无济于事,不如宽心好好修炼,若有进境,师尊回来知晓了也高兴。”
林容澄知道她说的在理,可到底牵挂林长辞比别人更弱些的体质,又知晓温淮对师父的心意,有些闷闷不乐,应道:“我知了。”
他看向窗外,心里忽然起了个主意。
……
失魂林。
林长辞把温淮的引路令掰做两半,银质柔软,蛇身从中间断开,一半埋于山丘之上,一半被他拿在手里。
他默数着步数,走到树林边缘,将手里这一半也埋入土中。随后绕到截然相反的另一头,拿出了自己的引路令。
他捏碎一颗灵石,往其中注入灵力,引路令承受不住,不过几息便炸开,游出一条细细的黑线。
黑线飞快游入树林之中,林长辞紧跟其后,见它在山丘与树林里盘旋几圈后,往另一个陌生的方向游去。
林长辞从前进过其他世家的失魂林,所见的引路令皆是令牌形状,相比之下,宋家故意做成蛇形便颇为可疑,如今一炸,里面果然封印了蛇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