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客和梁晶晶反应过来,一左一右放开拽着朱正富的手,梁晶晶跑过去:“蔡叔多搞点猪肉片啊。”
阿尧屁颠屁颠跟上:“晶晶姐你爱吃猪肉啊?”
“她爱片,片着爽。”卓客接话,又看见一二三四五六,“傻狗不准撒尿!”
另一头,平宫遥看向程澍礼:“程教授,令堂应该不想看到您和这种人为伍。”因为之前的工作原因,平宫和程澍礼的母亲钟音有过一些交集,知道她是最好体面的人。
程澍礼问:“哪种人?”
平宫阴笑了下:“愚かなクズです。”(愚蠢的垃圾)
他话音未落,左脸颊蓦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像是被凭空抽了一记耳光,同时雨水兜头浇他一脸。
平宫大怒,睁开眼大吼:“谁ですか?”(是谁?)
朱正富打量四周,也跟着骂了句:“贫しい山の悪しき水は刁民より出ます。”(穷山恶水出刁民)
迎接他的是棠又又的第二记水耳光。
她早对这两人恨的牙痒痒,想教训很久了,无奈刚刚在里面太招眼,现在终于逮到机会。
然后,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朱正富和平宫的脸上各自又响起一下清脆的啪啪声,而无故出现在他们脸上的大量雨水,令这一幕格外诡谲,不禁让考察团里一人想起有关这里的传说。
“朱总,我之前听说这山里有仙女会吃人,别是咱们惹怒了她,赶紧走吧。”
“什么仙女!弄虚作假!”朱正富捂着脸,嘴硬但还是怂了,“走走走。”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来,又恓恓惶惶地离去。
“程澍礼,他骂你,我帮你打回去了!”
棠又又高兴地转过来,叉着腰向程澍礼邀功,却看见他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面无情绪,黑瞳冷淡得好似一汪静谭。
明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她却突然心生害怕,双手背到身后往后退了两步。
程澍礼抿下嘴唇,克制般地叹了口气:“回家等我。”
说完他走向厨房,找卓客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棠又又冲他背影做个鬼脸,一溜烟消失在迷离的雨幕中。
第十八场雨
金乌西坠,山谷里,裹满余晖的云翳大片大片地翻涌,绵密的雨点镶满碎光,宛如撒向人间的金粉,跳跃在绿油油的叶片上,带起涟漪而灵动的响声。
还有时不时的鸟声蝉鸣,风轻轻地吹动树叶,一切都安逸美好的像是童话世界,如果棠又又没有那么烦恼的话。
从气象站溜走之后,棠又又随便找了个山沟沟,挑了个漂亮的树杈子躺下,二郎腿一翘,开始思考鬼生——
她不懂为什么明明跟平时一样的表情,今天的程澍礼看起来格外吓人,就像她不懂,明明朱正富和那个口音怪不是好人,连老金都发话不让动村民的果树了,可程澍礼偏要说也许不是坏事。
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
可转念一想,程澍礼这个人虽然冷淡,古板,恪守成规,还偶尔毒舌,但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不会在吃上面亏待她。
“总不能弄死我?”
棠又又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自言自语,她坐起来,觉得程澍礼不是这样的人,毕竟他还指望靠自己发表一些惊世骇俗的大作来。
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后,棠又又起身,鼓起勇气飘向那个沐浴在金光里的吊脚楼。
不知是因为她的到来,或是其他的什么,棠又又飘进吊脚楼时,感到一阵发怵的寒意,而作为鬼她本身是没有冷热感的,唯一的解释是,这股寒意来源于坐在餐桌边的程澍礼。
他换了身材质更舒适的衣服,柔软地贴合在身体上,脸色却不怎么柔软,似乎被连日的忙碌反噬了,看上去有些苍白和憔悴。
从棠又又进来,程澍礼沉默的视线一路跟随,从门口的夕阳,到她小碎步凑到餐桌前,再看她眼睛猛地瞪大。
今天桌上的饭菜极其清淡,一盘水煮青菜,一盘清炒土豆丝,和两碗让人毫无食欲的白粥,旁边的线香蔫蔫地飘着。
棠又又一掀裙摆坐到他对面,躬身向前,仰起脸盯着他的眼睛:“程澍礼,你皈依了吗?”
程澍礼垂眼,凝望着她黑亮的瞳孔,默然几秒才开口:“朱正富的团队打电话给文旅局,要取消投资,因为那两巴掌,让他觉得棋山风水不好。”
并扬言要找最强的捉鬼师好好治一治这里的风水,他怕吓到棠又又所以没说。
“这不是好事吗?”棠又又褪去所有表情,恨恨道:“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关于好坏,程澍礼避而不答,转而说:“我查过了,朱正富名下的7家企业没有一个有民事纠纷,这证明他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也是棋山目前最合适的投资商。”
棠又又问:“即便要砍掉棋山的树?”
知道她会纠结这个,程澍礼轻吸一口气,语气平和:“他要引进的不是普通苹果,而是国外近几年新兴的品种,果实产量高,根系固土储水能力很强,很适合在棋山这种山区种植,况且,这是他和政府的合作项目,每一步都要经过严格审批,不会放任他胡来。”
棠又又小声:“你说的我听不懂。”
室内的灯光明亮而柔和,照亮她乌黑的眼睛,里面溢满了不接受和不耐烦。
她倔强地盯着程澍礼:“不会放任他胡来的意思,就是还会让他胡来。”
“只要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种植,就不会对棋山生态造成影响,而且”说着,程澍礼忽然一阵急咳,他喝一口水顺了顺气,“在项目正式启动前,会有多个部门进行详细评估,政府也会派遣代表到现场监工,不会让他动超出规定区域的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