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对于现在的地上环境来讲,这种老旧矮楼确实是比那种年久失修的高层更加适合人类居住和管理。
宣阿姨的住所是这栋楼里较靠里楼栋的一楼,她打开门,慈祥地招呼一行人进屋。
司顿道了谢,最后一个走进了屋里。
这是一间老式的三室一厅,每个房间的面积都相差不大,中间一条细窄的走廊将四个房间分别隔开在两侧。
刚一走进,司顿就被一股迎面而来的、浓重到刺鼻的药味给冲了个头晕脑胀,走在他和庄星羽之间的优优和秀儿更是被这味道呛的直接咳嗽起来。
“啊,屋子里药味大,你们来这间坐吧。”宣阿姨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朝阳的一间卧室。
这间卧室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整洁、干净的没有一丝烟火气。水蓝色的床单扑的规规整整的,没有任何褶皱,床边放着一套小型的木质桌椅,桌子还有一个扣着放的相框。
“这是……”宣阿姨没有说完,她很努力地眨了眨眼、将眼眶里泫然欲泣的泪珠憋了回去,然后温和地说,“星羽,你招呼客人坐吧,我先去准备些吃的,什么事吃完了饭再说。”
庄星羽点头应下之后。宣阿姨就出了房间。
“来,你俩坐床上。”
庄星羽像个主人似的指了指床,让优优和秀儿过去坐,两个小姑娘身上并不怎么干净,但还是听话地挪到了床边坐下了。
接着,庄星羽又把书桌前面的椅子给拽了出来,然后示意司顿过来坐。
司顿站在门口,并没有过去坐下的打算,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庄星羽,然后说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把你翅膀收一收。
庄星羽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司顿有什么事。司顿不回答也不退让,甚至还直接打开了房门,转身走了出去。
……庄星羽没脾气地耸了耸肩,跟在司顿身后走出了房门。
刚一走出房间、房门在身后关好,庄星羽就被司顿一肘顶着胸口、粗暴地抵在了走廊的墙上。
庄星羽没有防备,被司顿这一肘撞的前胸后背一起疼,差点没岔气。
“你的那些战友、兄弟,都是被你杀死的……”司顿压低了声音,重复着庄星羽在地上监狱里曾经坦白过的“罪行”,“所以,你是怎么还有脸面去面对你死去战友的母亲的?”
昏暗狭小的走廊里,庄星羽的一双血眸忽地扩张、又缩小,他本能地张口想要解释、想要辩驳,但却又在下一秒理智归笼,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司顿微微仰头,不错眼珠地观察着庄星羽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所以很自然的,他就将庄星羽在刚刚那数秒之内表现出的痛苦、纠结、苦闷看的清清楚楚、又明明白白。
“他们不是被你杀死的。”司顿加重了语气,肯定地说,“庄星羽,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庄星羽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司顿的问话太过残忍,他竟没有勇气面对。
“他们……”庄星羽开了口,声音嘶哑,不知是因为被司顿挤压胸口、还是因为情绪太过复杂,“是被我杀死的,但我不是……”
“星羽?!”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了宣阿姨充满疑惑的声音,“你们这是……”
司顿停了一下,最终还是暂时放开了庄星羽,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咳咳,没事。”突然重新获得了许多空气的庄星羽不受控制地咳嗽了几声,也默契地假装无事发生道,“宣阿姨,是饭好了吗?”
“恩。”宣阿姨显然已经看出了两人之间那不同寻常的氛围,但她很谨慎地没有再多问一句,只道,“你们都来厨房吃饭吧。”
宣阿姨家没有餐厅,只在厨房里摆了一个小小的方桌,用来吃饭。
平时他们一家人坐着正好,可眼下突然多了两个大男人和两个小女孩,这小方桌就着实显得有点挤了。
优优和秀儿还好,毕竟是孩子,搬个小板凳坐在桌前,小胳膊小腿的、不算太拥挤;司顿也能勉强,虽然他身高腿长的、必须要蜷着腿才能坐下,但毕竟整体比较瘦削,所以坐着也就还好。
庄星羽则是四个人里最狼狈的一个,因为他那双三米多长的双翅即使是紧紧收拢在身后,也仍是很大很蓬的一坨。并且他个子比司顿还高,那双长到没边的腿蜷起来放在桌子底下、必须是要往前伸一点的,因为如果不伸开、他能把这桌子给顶起来。
“家里桌子小,大家将就一下。”宣姨慈祥地说着,淡笑着将煮好的玉米推到优优和秀儿的面前,“吃吧,不烫。”
小小的方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有玉米、米粥,有青菜、生菜、辣椒,甚至还有炒鸡。
对于地上世界来说,这无疑已是最高级别的饭桌礼遇。
已经3天多没有好好吃饭的姐妹俩当即就忍不住了,小声道谢之后便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司顿也是又渴又饿,道谢之后便端起碗喝粥,连菜和肉也顾不上吃。
就在三个人都认认真真埋头干饭的时候,突听拿着一只鸡腿啃的正欢的庄星羽发出了一声闷闷的痛呼。
大家都吓了一跳,停下干饭的动作纷纷扭头去看庄星羽。
原来,是秀儿在站起来夹菜的时候、挪动的凳子不小心压到了庄星羽身后的翅膀,在他那白色的羽翼尾端压上了一道灰黑的痕迹。
秀儿又聋又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兀自抓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正拿着第二块准备转身递给姐姐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人都停下了吃饭、看着庄星羽的方向,于是便也好奇地往他那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