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出言激我,”司顿淡淡的、却又坚决地说,“我已经做好了决定,如果你执意阻拦,那你也别想离开。”
说完,司顿转过身,率先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庄星羽一脸无语地站在身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吃完晚餐之后,宣姨在房间里用铁桶生了火,几个人就坐在客厅里围着铁桶取暖。不知道是不是人多还是房间面积小的缘故,司顿觉得宣姨家里比之前他和庄星羽藏身的那个别墅里要暖和的多。
“明天早上可以洗澡。”宣姨说,“为了节省资源,我们这里都是每周固定时间开放澡堂的。星羽、司队长你们明天要走的话,可以先去洗个澡再上路。”
确实好几天没有冲过澡了,自地上监狱到现在,每一天都风里来土里去的,这对于一向整洁的司顿来说确实难熬。
于是,司顿便点了点头,问了澡堂开放的时间。
“早七点到十点,你们如果赶时间可以一早过去。”宣姨说着,将慈爱的视线转向了优优,“明天了我带你们一起去洗洗澡吧?咱们这有跟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到时候我去问他们要点干净衣服来。”
听了这话,优优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的答应,而是转过头、看向了司顿,急切地问:“你要走?去哪里?”
司顿本来就打算今晚告诉女孩们自己明天要离开的事情,此时见状,便索性直接道:“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明天就要和庄星羽一起离开这里。你和秀儿留下来,就住在宣姨家里,好不好?”
优优皱起眉头:“我们不能和你一起走吗?我保证我们会懂事,不给你添任何麻烦的。”
看着少女留恋又不舍的眼神,司顿心里不由泛起一阵不忍。他明白女孩们在经历过两次“被抛弃”之后,内心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所以自己的离开对她们来说,并不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给女孩们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心灵造成更深一层的阴影。
于是,司顿便微微勾起唇角,一边微笑、一边用极温柔、极好听的声音说:“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我要做的事、也充满了未知的艰苦,所以这一次,我没有办法带上你和妹妹,因为我无法确保你们的安全。但是你们留在这里,每天都有吃有喝、还有可以遮风挡雨的房子,有温暖的大床可以睡觉,宣姨也会好好地照顾你们。”
“所以,你们就留下来,在这里和其他的孩子们一起,健康、平安地长大,好吗?”
司顿这一席话说的诚恳、真挚,优优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子,她当然知道眼前的大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而他将她和妹妹带到了这里,她们就不应当再期待更多了。
于是,尽管满眼都是不舍,优优还是很懂事地点了点头。
倒是一旁的秀儿不情愿了,她先前一直费力地看着姐姐和司顿的口型,对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知半解,现在搞清楚了原来是司顿要把她们俩留在这里、自己和那个红眼睛吓人哥哥离开,当即就不情愿了,咿咿呀呀地打着手语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要、丢下我们。”
“我们会乖、会听话,我们吃的不多、不会是累赘……”
司顿没法,只好打着手语耐心地跟秀儿解释,把刚才跟优优说过的话再跟秀儿更委婉地重复一遍。
秀儿看着司顿跟自己说话,心里难受地想到他那里、想让哥哥抱着“说话”,哪知走路的时候只顾着看司顿了、没有看路,一脚绊在铁桶的其中一个铁脚上,小小的、洁白的身子顺势就往一边栽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坐在秀儿身边的庄星羽眼疾手快地一展左翼,愣是用洁白宽大的翅膀将女孩儿给接住了。
秀儿年纪小、个子矮,所以躺在庄星羽的翅膀里就像是躺在一个洁白无比、柔软无比的摇篮里面。小孩子心性的她在这一刻瞬间就忘了要见不到帅气小哥哥的烦恼,转而用雪白的小手抚摸着庄星羽柔翅膀上软舒适的羽毛,发出欢快的笑声。
原本只是想要安全接住秀儿的庄星羽愣了一下,随即便笑起来,十分配合地左右微微摇动着翅膀,真就把自己的翅膀当成了摇篮,把秀儿安安稳稳地裹在里面,逗着她玩。
房间里的另外三个人看到这一幕,也都不由心下稍安,纷纷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晚上十点多,优优和秀儿睡下之后,庄星羽、司顿和宣姨又坐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司顿在向宣姨道谢,请她帮忙照看这两个孤苦无依的女孩。
宣姨摆手:“没关系的,那两个孩子也是命苦,能遇到你们是她们的福气,惟惟走了以后我就时常觉得家里冷清,虽然他也不常回来……总之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像照顾亲生女儿那样地照顾她们,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一起相依为命……”
漆黑的夜里,司顿躺在高低床的下铺,睁着眼睛看着上铺的床板,一时并无睡意。
而躺在上铺的庄星羽也同样睡不着,他猩红的血眸在黑暗中仿若野兽,只是那目光里的深沉和复杂、又唯有心事重重的人类才会拥有。
少倾,床板一阵晃动,从上铺的边缘突然冒出一双猩红血眸,冲着司顿眨了一眨:“你睡了吗?”
司顿本来正在想事情,冷不丁听到声音、本能地顺着声源看去,就看到了黑暗之中的那双闪着红光的兽眸,吓得浑身一紧:……说话就说话,你伸个脑袋出来是几个意思?
但是面上,司顿还是像往常一样冷静而镇定地回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