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先生,您怎么了?”
“快叫救护车!”
“封闭出入口!”
坚硬的鞋跟踏在展厅精心铺设的大理石地面,噼里啪啦。灯柱越来越多,纷乱无序,从前方,从后方,从下方,从窗外扫进展厅。有人高声喊着打开总控制开关。
许岌走上连接展厅的玻璃栈桥。
下面是远思江。夜晚乌暗的江水化成蒸腾的气升空,挟带出水面之下封存已久的寒意。
他轻轻瑟缩。
扎眼的手电筒在眼前晃动,直接刺进许岌的瞳。
面前,身后,是匆匆赶来一脸戒备的警卫。
他们的腰间别着防暴用具,还有手枪。
许岌对着那些耀眼如白日的光芒缓缓抬头,伸手抹开额前流下的汗。
“我如果说,我只是游客,你们信吗。”
前面的人抽出腰间的电击棍。
好吧。很显然他们不信。
许岌的手握紧栏杆,特殊材质组装的栏杆本是用于防锈,但此时仍然析出一种潮湿生冷的腐锈味。
上方楼顶的斜对角处一道黑影蛰伏在低处,和阴影融为一体。
陈见云举枪对准为首的警戒人员,悄声问:“我有好几种方案,一是我长驱直入,带走许岌,二是小队万弹齐发,干掉他们,三是……”
他骤然收声,轻吸一口凉气。
这些方案都不用了。
身穿黑色外套的青年按住栏杆,纵身,一跃而下。
轻盈,灵动,翻越的那一瞬间,重力在他身上仿佛不存在。
如同一团墨黑的正在燃烧的火焰,直直坠入江中。
奔流的江水顷刻便将火芯和余烬吞灭。
他从陈见云视线中消失。
有些人说,从20米高的地方坠入海面,和直接摔在水泥地上没有分别。
确实,和一块钢板差不多。
接触到水面的那一瞬间,许岌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散架炸裂,激昂的水流从指缝,从骨间,从血和皮之间冲过,将形体拆解得七零八落。
接着被深沉无边的水完全吞噬。
他想起了谍影重重的主角。
那名主角最后从10层楼高的屋顶纵身跃入东河。
“……然而,经过三天的搜索,仍未找到……的尸体……”
那首经典的bg在脑海中回响,隔着湍流,轰隆隆地从远处传来回音。
那是他最喜欢的电影。
每个场景都透出一种肃杀的冷意。
孤独,寂寥。
冰冷的气息裹挟意识,还有一切。
水灌进耳道,喉咙,肺部,身体本能的求生欲驱使他张口咳嗽。明明在水中,五脏六腑却犹如点了一把火一般灼热。
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向黑洞洞的地心沉去,又像是被流放在黑暗无际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