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三箭,百里穿一,直射首领头颅的画面,至今仍在蛮兵脑子里挥之不去……
然而,这样骁勇儿郎,不久后却突然病倒了。
这一病就是三四年,如今病虽好,性情却早已大变。
不上沙场,不问庙堂,三四年里,终日只是吃酒闲逛。
漠北各个酒楼,都有过他醉山颓倒的身影。
渐渐的,曾经的少年英雄,也被一些人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
“这将军当得舒坦,活儿都让别人给干了,哈哈哈!”
“怎么说话呢?这两年蛮族不敢再来,不也有沈将军的功劳在里头!”
“哎,今时不同往日啦,少年陨落,可惜可惜啊……”
几年来,这样或褒贬、或叹惜的话,沈萧云听得太多了。
他全当是一阵风,吹过就算,从不往心里去。
淡漠一笑,又缓缓倒了一杯酒,杯未满,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少年的铿锵之音。
“身为主帅,却不再领兵,实在有辱武将风范,有辱沈家门楣。”
听到“沈家门楣”四字,沈萧云平静的眸子,起了波澜,硬声回道:“小少年,个人与家门,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他心想:我闲散我的,列祖列宗可不背这锅。
“只说此人,既从军,就该在沙场上争功名,男儿当死于边野,将帅更要以马革裹尸为愿,怕死,又何必从军?”
沈萧云喝下一杯酒,玩味的调侃道:“你想当裹尸少年,可马儿何过之有啊?一将功成万骨枯,少几位争功名的,马儿们也能少被剥层皮。”
两人背对而坐,一位是慵懒悠闲俏公子,一位是意气风发俊少年。
珠窗外夕阳斜照,树荫斑驳的落到两人身上,原是温和余辉,却照出点火焰的形状。
“若无将士征战四方平天下,哪来的太平安乐日?白面书生,你可懂?”少年微微扭头,瞄向身后,却只看到一道飘然而去的白影。
“气跑了?”齐霄燃微微皱眉,回身拿起酒壶:“也算能忍。”
“殿下,切莫贪杯。”一只翘着兰花指的手,轻轻按住了酒盖。
男人两鬓微白,声音尖细,听着有些别扭。
“花公公。”齐霄燃侧目而视,不怒自威的眼神,看得花公公赶忙松手陪笑:“奴才也是担心殿下贵体,夜来风沙大,喝多了恐着凉。”
“哪儿这么娇贵,既来这漠北,就不怕吃沙子。”齐霄燃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花公公不敢再阻拦,只得换个理由催促道:“殿下,起身吧,那沈将军估计已在府上候着了。”
齐霄燃看向白影离去的方向,颇有深意道:“他,还没去。”
“啊?”花公公顺着他的目光寻去:“刚那人,难道就是沈将军?!可殿下如何认得他?”
“七年前,偶然见过一眼,只是那时的他和现在……”齐霄燃摇了摇头:“简直判若两人……”
花公公挥了一下兰花指:“原来殿下方才会说那些话,是故意激他啊。”
“不算激,只是想试探一下他是否血性犹在。”齐霄燃慢慢起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