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主任一脸严肃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赵妍微的第一反应却是笑。
她轻笑一声,对这样幼稚的玩笑并不买账。
明明一个月之前还说,一切都交给他的。他又怎么会一走了之,一点预兆都没有,让人怎么相信?
赵妍微不相信,给妈妈打去了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中,她一直死死握着手机,像是握紧了唯一的希望。
电话接通了,可,妈妈一言未发,只有电话那头传来的,隐隐的呜咽声。
最终,还是她的叔叔拿过电话:“回来吧。陪陪你妈妈。”
听到这,符瑶的内心像是被人穿着钉鞋踏过,狠狠地揪起来,钻心的痛。痛得她都喘不上气了。
她清楚,一个刚步入大学生活的小姑娘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
面对至亲的离世,只会比她得知林冉去世的消息时更崩溃。
赵妍微说完,停下来喘口气,刚一抬头,就撞入符瑶满是心疼的眼眸中。
她愣了愣,叹了口气:“我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去的,浑浑噩噩了好一阵子。别说陪妈妈了,我的状态也很糟。爸爸的后世是家里亲戚帮忙操办的,全程没需要我俩费心思。这一点,我很感谢他们。”
所以当之后,没人愿意陪她蹚浑水、查真相,赵妍微也从没怪过他们。
各有考量罢了。
他们也有家人、亲友,不像已经一无所有的她,可以孤注一掷。
赵妍微:“医生告诉我,爸爸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扛不住才选择了自杀的。他在出事前很久就被查出患有抑郁症,而这些,我问过所有亲戚,他们都说,爸爸不可能生病。”
他死后,争论也好,怨气也罢,都随着他一同消失了。
工厂被关停,所有财产都被拿去赔了钱,家产被变卖,才堪堪补上了一系列处罚的费用。
“诚达”是没了,但这个名字被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因为悲剧发生背后的原因太过荒唐,难以被接受。之后凡是被提起,总少不了泼天的谩骂。
等爆炸的调查结果出来,关于“诚达”的风波平息,已经是半年之后。
到那时,脉生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光,继续做着医疗上的生意。接受调查那段时间的资金空缺,也全被海外市场补齐。
赵妍微:“到现在,估计已经没人记得当年发生过什么了。但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要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你相信吗?我所说的一切,我怀疑的一切?”
符瑶沉默着点点头。
不论是从时间上还是从事件来看,工厂的爆炸,都太像是为了掩盖那段时间膨胀的舆论。
因此她觉得,赵妍微的猜想完全是可能的。
并非她喜欢用最阴暗的想法揣测别人,而是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太过匪夷所思。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信我。”终于,赵妍微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欣慰、快意。
“所以这些年,你都查到了什么?”符瑶问。
屋子里的温度有些低,她走过去,把空调开了。
赵妍微沉沉开口:“一开始,我把调查的重心都放在许富安身上,因为不管是事情发生前他单方面和我爸爸联系过,还是事情发生之后他彻底隐身,都值得怀疑。”
整理遗物的时候,赵妍微发现了爸爸不止有一部手机,而其中一部,存着的联系人就只有许富安。
符瑶在心底默默地想:可许云知的爷爷已经去世了,还留下了一大笔丰厚的遗产。
“可两年前,他去世了。”赵妍微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失落。就像好不容易拨开了迷雾,却又落入另一重困境。
层层又叠叠,像是走不出的迷宫。
“我后来查到了当年负责调查事故的人,可他们说什么都不愿意见我,后来我再去找人,他们干脆玩起了失踪。”赵妍微叹了口气,“脉生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罩在他们之下的所有人和事都有着很强的联系。他们利益相同,不会互相出卖,这张网就会一直存在。”
或许在他们看来,我就像个笑话。垂死挣扎罢了。”
“明明叫脉生……却没有一点仁慈之心。”赵妍微的头无力地垂着,声音哀哀欲绝。
当年的愤怒早就被一场又一场名为“失望”的暴雨浇灭,她是一颗孤苗,无数次被暴风折断,无数次的新生,与之呼应的,却是一次次注定走向毁灭的轮回。
说着,腿又疼起来,赵妍微咬了咬牙,隐忍的表情全都落入符瑶眼里。
她着急地站起身:“腿又疼起来了吗?我去帮你拿药。”
赵妍微没拒绝,看着符瑶急急忙忙去翻柜子,拿了药给她,轻轻敷在她的腿上。
“嘶……”
“很疼吗?”符瑶弯着腰,没法看到她的表情,只是从声音判断,“那我再小心一点。”
赵妍微垂眸,神色中的狠厉渐渐消散,只是静静地看着符瑶,视线随着她的手一同,延伸向别处。
“好了。你等下要是还不舒服,我们立马去医院。”符瑶起身,挥挥手,散掉手上残留的药味。
“没关系的。”赵妍微笑了下,但笑容牵强,“别看腿伤现在把我折磨得很惨,但当时还带给了我不少好运呢。”
“受伤能是什么好兆头?”符瑶不赞同她的话,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有呀。要不是腿受伤,我就不会在住院部偶遇第一个经纪人,也就不会进入娱乐圈,然后再遇到你了呀。”赵妍微说着,冲她挤了挤眼,“凡事都有两面性嘛。”
“好啦你,不要把伤痛当作好事,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符瑶耐心地叮嘱,“之后在剧组,不管拍不拍戏,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你,不让你过渡劳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