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搭档的那个男孩是同学吗?”林从舟带着些许试探,“他好像住的也近?”
“是同学。”林夏萤有些模棱两可地说,“学习很紧,很多同学都会在学校附近租房子。”
“这样啊。”
云州是科技型城市,高楼鳞次栉比,有赛博朋克那种感觉。比起南邑,生活节奏更快,人情味也更淡点。
奶奶病重是真的,肺癌晚期,无力回天。见到她的时候,林夏萤差点认不出来。
病痛折磨得她只剩一副皮包骨头,说话都气若游丝讲不明白,丝毫看不出她从前居高临下的那种气焰。
见她来,强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从头到脚地打量她。
“你跟你妈妈越来越像了。”哪知开口第一句是这。
林夏萤攥着衣料,片刻无言。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对你妈妈有愧。”她说两句歇会儿,以至于过程很慢,也让林夏萤备受煎熬,“她嫁过来的时候我对她不满意,生了你这个女孩我也不满意,现在想想,竟然一次都没对她满意过。”
“我把她逼走,你也跟着她一起走了。”她慢慢抬起手,想摸林夏萤,却被她下意识躲开,“你别对你爸爸有怨气,他也被无可奈何。”
林夏萤看着她的眼睛说:“可在我妈妈和您之中,他做了选择。”
她虽无法评判对错,可妈妈失语是真,抑郁是真,最后去世也是真。
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不顾反对嫁给了事业还不成熟的商人,远嫁,陪着打拼,却遭婆家不待见,和丈夫分歧也越来越大,直至最后连南邑都不能再回去。
可能人老了或是面临死亡时,会坦然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可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无法挽回就是无法挽回。
林夏萤看着她,“您不喜欢我,所以我从前很努力地想改变您的看法,可是最后发现,都没有意义。”
“你是好孩子。”老人说,“你可以恨我……”
“不,我不会。”林夏萤说,“爱恨都是太浓烈的情感,一旦沾上就会耗费心力。我接受您的愧,可我也不会原谅,更没法儿替我妈妈原谅。”
“虽然,但是,我仍然希望您能好好养病。”
走出来之后,彷佛整个人都变得轻松。
林从舟说道:“在这儿留几天吧。”
“不了。”林夏萤颔首说,“我明天就回南邑。”
校运会结束不久就是期中考,高三了,可不能再这么放纵。
但在走之前,她还有个朋友要见。
姚灵犀是她从初中开始认识的,直至因为误会分开,她转学去南邑。
约见是在一家书店——因为林夏萤要埋头写卷子。
姚灵犀目瞪口呆见她写完一张数学填空专项,又换了张附加题专项卷,瘪嘴道:“你在南邑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