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没有缓下来,反而是愈演愈烈。
盛夏的天气让人的心夫浮浮躁躁的,一刻也安定不下来。我收起了文档,将电脑关了机,从书房的窗户往下看,正巧就看到沈黎站在院子里的花房前,拿着小铁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身旁的几个花盆都已经碎了,里面的泥土外露出来,旁边还躺着几颗小树苗。
小狗围在她身边汪汪的叫着,似在讨好似的,一会儿咬着沈黎的裤腿,一会儿咬着旁边的小树苗。
“小闹,别闹了,快让开。”
小闹显然是跟沈黎杠上了,一直咬着那小树苗不肯松口,沈黎也是生气了,拿着那小铁锹就对着小闹发狠。
我忍不住摇头,都已经是当妈的人了,做事还是这么没个正形。
沈黎似知道我在看她,转过头就对上我的眼,冲着我瘪嘴,“裴远珩,快拉走你家这只蠢狗。”
听得出来沈黎很生气,她平常不会连名带姓的叫我名字,心情好的时候就叫我珩子,再不然就是老公,偶尔开玩笑或者说正事的时候那也是叫我裴先生。
我淡笑,为了安抚她也只能下楼去。
院子里的花房是经过前两年又修葺了一番,现在的较为之前的还要大上许多。
小黎喜欢种一些花花草草,甚至还在花房内安置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平日里若是没事儿,她也会带着孩子去花房里午睡。
小黎画了一幅图,柳园外面有一
块空置的地,以前我准备拿来给小黎盖一间画舫,不过她拒绝了。在孩子一岁的时候在两旁种上了树苗,说是等树苗长高了的时候,孩子也就长大了,到时候这柳园就是世外桃源。
我换了鞋出门,看见沈黎正追着小闹满院子跑,手里的铁锹已经放下了,倒是换上了一条链子。
沈黎一边跑一边扬着手里的链子,嘴上还不停的说着,“你再敢跑,你敢跑我就抽死你,你信不信?不信吗?我晚上让裴先生炖了你。”
“嗷嗷。”
小闹可怜兮兮的叫了两声,躲在一旁的树下,左右的伸头探视,就怕沈黎跑过去把它抓起来给炖了。
那无辜的小眼神眨啊眨的,冲着沈黎咬着尾巴。
“别闹了。”
我走过去,小闹看到我过来,急忙往我这边奔。沈黎一看,那牙一咬,挥动手里的小链子,“你敢跑过去试试?你忘了他要炖了你么?”
“嗷嗷。”小闹这会儿哪儿也不敢跑了,就站在中间,那颗小脑袋在我与沈黎之间摇摆不定。
我无奈失笑,看到沈黎那恶作剧似的笑,不禁摇头。她现在的脾气越来越乖张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会儿日头这么大,你就不累?”
“累啊,怎么不累。”沈黎扔掉链子,冲着小闹踹了一脚,没有踹到,小闹赶忙往屋子里奔。
沈黎看没有得逞,恶狠狠的瞪了小闹一眼,又瞪我。“说了不养狗,你偏要养。”
“好好好
,我的不对。”
其实这狗,分明就是她要养的。孩子出生那会儿,她一个人带孩子闷得慌,还说羡慕苏楠家里有两只猫,说什么也要养一只。
但是如果养猫就跟苏楠的重复了,所以她半夜三更的拉着我就要我陪她出去买狗。
这人啊,真是说风就是雨。
“明明答应我今天陪我种树,结果呢?你在干嘛你在干嘛?”
沈黎得理不饶人,上来就揪住我的衣领,嗷嗷的叫,“害得我一个人累死,还有那只死狗,对,那只蠢狗,碍事儿。”
沈黎说着,眯着眼,那阳光透过树叶斜斜的射下来,打在我俩的身上。她一顿,歪着脑袋看我。
“裴先生,我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眯着眼,看了一眼那从树叶密布中投射过来的光,不禁有些叹息。所以,她是才想起来吗?
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这条腿算是废了。
从医院出来的那天,天气很好,虽然已经是冬天了,可那天的阳光很暖,下了雪,阳光照射在地面的雪上,却不觉得冷。
那天来接我的除了我母亲还有我小叔,那个我曾经羡慕又嫉妒的人。
他褪去一身清冷,看起来也似乎与常人无异。
因为我腿上的伤势还未完全好,就算出院了也不代表就能完全恢复。母亲推着轮椅,小叔则是将我换洗的衣物拿上了车。
“公司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现在接手没有问题吧?”
回贺家的路上,小
叔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我微微怔了怔,开始还不太明白,不过回到贺家了才知道,小叔是准备离开贺氏了,就算没有离开榕城,他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贺氏。
“为什么?”
我问他,他却只是看着我说,“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是啊,这些东西,他的确是不稀罕的。
早在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他从来不屑于贺家的一切,出走的那几年,他在加拿大开辟了属于他自己的公司,这些,大抵很多人都不知道吧。
也就只有我,还在为了这些而苦苦挣扎。
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原本应该是一对璧人,我们应该是亲人,可随着这些东西的侵蚀,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