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摇头:“没有,我知道,十一只是关心我。”
看他神情明显是不信自己会医的。
也是,谁会信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会医。他拖了小凳子坐到床边,双手捧脸,好奇的问:“大皇兄,你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呀?”
大皇子脾气出奇的好,只要他问,他就回:“三岁左右就有了,一开始只是风寒咳嗽,后来越咳越严重,持续了大半年,太医来看就说是肺痨了。我这病春夏加重,秋冬会好些。起先还是有出去走走的,伺候我的小内侍死后,我就甚少出去了。”
主要是受不了他人歧视的眼光。
从前太后还会时常来看他,但也只是隔着屏风远远的瞧上一眼。见他迟迟没起色,就去了皇寺礼佛,就再也没有来过。
父皇别说来看他,连溪云宫的大门都没进来过。
李衍又问了许多问题,直到把大皇子问困了,他才起身往寝殿外去了。他走到溪云宫的大门口回廊处,就坐在廊下玩。等见着了抓药回来的宫婢,立刻就跳下横栏跟了上去。
一路到了煎药的小厨房,宫婢拆了一包药下去煎,剩余的药和药方就放在她身后的石桌上。
李衍拍了拍胖橘猫的脑袋,胖橘一下子就窜到了石桌上,叼起一包药就往外跑。
那宫婢回过头来,总觉得药少了一包,左右看看,难道是自己少抓了一副?
李衍拿到药包后就走,跟在他身后的白芷惊讶,紧张小声的问:“十一皇子,你拿药干嘛呀?这个不能吃。”
李衍嘘了声,抱着药包躲到了溪云宫无人的偏殿,然后拆开药包对照着方才看到的方子仔细辨认。
其他的药都对的上,只有最后一味‘五味子’药量是药方上的三倍。五味子性温,有敛肺止咳、固表止汗的功效,和其他的药配伍得当确实对肺痨有益。
但若是这个人肺部有积热,药量过多的话,只会损伤肺部。
李衍把药包好藏到了随身的书包袋子里,然后又沿着原路往大皇子的寝殿
走。
白芷看得一头雾水,只得跟在他后面走。
李衍重新回到寝殿,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原本闭眼睡着的大皇子睁眼,疑惑问:“十一怎么又回来了?”
寝殿里充斥着淡淡的薄荷香,很安静很安心。
李衍往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靠近,才从书包袋子里拿出方才偷的那包药和药方给他,小小声道:“大皇兄,白芷姐姐说药方和药不一样。”
大皇子半合的眼眸撑开:“哪不一样?”
李衍指着最后五味子道:“白芷姐姐说最后这个药,药包里面的比药方上的要多好多好多。”
大皇子:“白芷识药?”
李衍点头:“我的小药房都是白芷姐姐在整理呀,她还会磨药、晒药、搓药,可厉害了!”
大皇子打开药包:“那十一告诉大皇兄,这里头哪个是最后一个药?”
李衍捡起一颗五味子给他看:“这个。”
大皇子细细看了一遍那包药,虽然不知道具体克数,但药量明显是比药方记载的要多。
李衍拉拉他的衣袖,紧张兮兮道:“大皇兄,太医令说药不可乱吃的。”
大皇子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大夫是母妃请的,药是母妃身边的大宫女去抓的,这情况母妃知道吗?
等李衍走后,大皇子靠在床头想了许多。药方他看过的,和从前的都大差不差。药包他倒是头一回见,但就算见着了,也不认识药。
今日十一这么一说,他心里就有了计较。待宫婢端着煮好的药到他手里,他喝了两口就借口太烫,说是要放一放再喝。支开宫婢后,直接将黑乎乎的药汁倒进了薄荷下的花丛里。
第二日,李衍又兴冲冲的来了,偷偷摸摸塞给了他一瓶药丸,小小声道:“大皇兄,这是我在太医院拿的药丸,太医令说是清肺养阴的,你吃吃看,对你的病有好处的。”其实这是他连续在溪云宫签到奖励的药方,这药方既然实在溪云宫爆出来的,就一定和大皇兄的病有关吧。
大皇子道了谢,把药瓶藏在了枕头下。
他既没有吃那瓶药,也没有再喝太医开的药,日子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他发现,自己的病情在一点点的好转,咳嗽时,肺也不在撕裂的疼。
他心渐渐沉了下去:
先前他吃的药真有问题!
他的肺痨或许是人为。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的母妃知不知道这件事。
大皇子就等,等到第三十日,他母妃亲自端着药来了。温柔慈爱的看着他,温声催促:“绪儿,快将药喝了吧,母妃在这陪着你。”
大皇子恶寒,捧着药碗的手都忍不住微微发颤,迟迟没动。
贤妃再次催促:“怎么了,药太烫了?母妃帮你吹吹?”她接过药碗,边搅动勺子,边细心的吹了起来。
然后端到他唇边,大有他不喝就一直端着的架势。
大皇子看着她,心里难受的紧,忍不住开口问:“母妃,你是不是一直盼着儿臣死?”
贤妃搅动勺子手一顿,猛得抬起头看他:“绪儿,你胡说什么,母妃怎么会盼着你死?”
大皇子神情凄苦:“母妃,你别骗我,儿臣都知道了。你也看到花丛里的药汁了吧,儿臣近日没喝药,病就渐渐好了。”他从枕头下摸出李衍给的药包和药方,“十一弟身边的白芷告诉儿臣,五味子多了许多,它会使儿臣的病加重!”
他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母妃眼睛质问:“母妃为何害怕儿臣好?您日日诵经,是为儿臣祈福,还是在为自己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