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狠的心,”萧楚故作委屈,随后又恶劣地说了句,“那我偏要碰。”
裴钰反应也是不慢,一踢剑,旋身送掌而来,萧楚笑嘻嘻地扣住了他的手,可这掌风是虚,剑击是实,左手接了下落的剑后,裴钰极快地上挑过来。
这一挑,削断了萧楚脸侧一根细细的发辫。
他躲都不躲,任由一缕发丝被剑刃拂落,飘进了裴钰惊愕的神色里,随后信手接住了那根发辫。
“离了雁州十年,”萧楚攥了攥这头发,慨然道,“留给我的惦念,就只有这把青丝了。”
他转而看向裴钰,忽然嗤笑了一声。
“看来你是真想要我的命。”
说罢,他终于慢条斯理地抽了雁翎刀出来,刀刃贴着鞘刮出噌噌声,上前几步,俯首端详着裴钰,横过刀抬起了他的下巴。
“怜之啊,我寻你来论风月,你就别穿得这般雅正了。”
“现在不是谈风论月的时候!”裴钰收回眼神,拨开雁翎刀,用尽了力扬剑劈下,咬牙道,“死局未定,尚有生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自暴自弃?”
“你也有资格问这话?”
萧楚的刀压根不停,张口闭口皆是讽刺。
“我爹归降的信儿是你亲手送给天子的,你不会又要说,是不小心的吧?这理由已经用过一回了,小裴大人。”
几招刀势,裴钰身上的衣袍被划得惨不忍睹,他毕竟是半道学武,吃尽下风,萧楚的刀法又缠人无比,他一时间思绪纷乱,下意识斥声了一句:
“萧承礼,你不信我,还来寻我做什么!”
“我寻你吃酒呀,”萧楚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你不愿意,就莫要怪我泼皮了。”
不陪他喝酒就要耍无赖,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醉意不浅,这面皮也愈发厚起来,还是不管不顾地上下乱摸一通,连锐利的锋刃都柔成了缱绻的触摸,轻慢无礼地挑逗着裴钰。
裴钰被他惹得恼恨,干脆甩手扔了剑,冲上前揪住萧楚的衣襟,寒声道:“你别疯了,能不能听懂人话?!”
“我在听啊,怜之。”萧楚不正经地说。
“我知道,阿姐的事情你一直恨我。”
裴钰进一步,萧楚就退一步,耳上的银坠就响一声,跟他颤抖的音色混杂在一起。
“可这些年你给我的折磨,难道还不够……还不够让你清醒一点吗?”
“我只求你听我的,哪怕一次!”
他们靠得这般近,连鼻尖都快凑上了,在裴钰的亦步亦趋里,他把萧楚压到了墙面,让他退无可退,让他只能垂首与自己目光交融。
裴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辨清哪怕一点求存的渴望,他想抓住这一念,就算他再恨萧楚,他也不想让这个人死。
可裴钰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他愈看愈失落,愈寻愈急躁,用尽万法,从萧楚淡漠的双目也里窥不出一星半点的希望。
他心急如焚,心乱如麻,也终于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