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声线温润,和那人的慵懒低沉迥然不同,可他们却又是同一张脸。
许织夏稀里糊涂地看着他。
少年从颈间解下一串项链,银链子上坠着只纹理熟悉的兽面骨戒,他揭开许织夏身前的布袋,掌心的项链滑落进去。
他又抬手,将许织夏跑歪掉的虎头帽轻轻摆正,举止儒雅,轻声对她说了句话。
“谢谢你替我陪着他。”
书院的门嘎吱打开的时候,许织夏还站在原地,望着空空的,一片乌黑没有尽头的巷子,很缓慢地眨着眼睛。
“还知道回来呢?”纪淮周故意嘲弄的语气,懒洋洋从书院里出来。
许织夏瞬间清醒,恍若刚刚只是一场梦境。
她一回神就尽数忘却,扭头跑过去,自觉牵上纪淮周的手。
街巷间的青石小路狭窄而静谧,放映机里电影音效在耳后渐渐远去,小橘猫跟在他们身后,有仿古木灯笼从前方投来光影,指引他们回家的方向。
雪渐趋大,落成飘絮。
许织夏温糯的声音静静响起。
“哥哥,什么是一辈子啊?”
纪淮周没回答,抬眼望向鸦青色的雪夜,忽然之间想到某个人,和他亡故的母亲周故棠。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白雾扑出去,而后一散而尽。像是掸尘了心脏,把晦运的往事都吐出去了,留在棠里镇的,是一尘不染的心。
故人不在,海棠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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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海棠,江南的烟雨,江南的冬雪,还有院子角落悄悄冒出花苞的罗德斯玫瑰。
唱机里依旧哼着歌词:“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地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地成长。”
棠里镇一天天日升月落,许织夏就这么一年年地成大了。
欲笺心事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窗格敞开半扇,凉风掀开合拢的白纱,帘角摇曳,半明半暗中放进来几缕光线。
房间悄静,旋律渺若烟云,不知是来自风里,还是梦里。
实木床边柜,一台米白色座机电话突兀响铃。
被窝里的人翻了个身,探出一条纤细的手臂,指尖拍到柜子上盲摸了两下,艰难够着听筒,拖到耳旁。
刚睡醒,鼻音迷糊。
“嗯……好……知道啦……”
听筒挂落回去,她揉揉双眼,再伸个舒展的懒腰,掀开薄被踩上凉拖,迈到窗前,攥住帘子。
胳膊一敞,窗帘倏地全开,清晨河面热烈的朝阳涌进,屋子里豁亮。
又是晴朗的一天。
岸边的海棠树被风吹得花瓣纷落,绿水上漂浮着一片片胭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