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覃舟咬着唇,被他揽入怀中带着并肩坐上榻:“他怕你问责并不敢给。”
谢徽止温柔地抚摸着她僵硬的脊背,像是在给一只炸毛的貍猫顺毛,动作又轻又柔:“你倒是善解人意。”
长睫在轻轻颤抖,沈覃舟深吸几口气,努力松懈在他怀中:“我是在为自己打算,毕竟我也不想要孩子。”
她看不见的角度,谢徽止的脸色极其平静:“是不想有,还是不想和我有?”
“可是丹蔻和你说什么了?”她蹙眉。
下颌贴着她微凉的脸颊,他说着令人心惊的话,语调十分缠绵:“是啊,你们夫妻恩爱,有了孩子是锦上添花,我自是不能比。”
沈覃舟把脸颊贴在他的肩头,轻轻阖上眼:“难听的话我不想讲,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到底装不下去柔情蜜意,两人之间还是坦荡些的好,谢徽止挑眉问她:“身上可干净了?”
她面无表情,干巴巴吐出两个字:“没有。”
谢徽止见她这样却只觉可爱,伏在她的肩窝低低地笑:“你也别诓我,日子我可都算着。”
一声“恶心”脱口而出。
他却笑得更欢了,偏首亲她的额角,将她推入榻中:“再恶心,你也快活了不是?”
沈覃舟却清醒着去推他,嘴上不依不饶:“药的事怎么说?”
谢徽止垂首看着她清凌凌的一双眼,只得苦笑:“这样至阴至寒的东西若服了,世上可没有后悔药,你真想好了?”
沈覃舟打量着他眼里泄露的春光风流和斯文体贴,斜眼瞟他冷笑道:“你若真是心疼我,就别碰我,若要碰我,男子避孕的药你从前也没少吃,只是这世上事难保绝对,不如一劳永逸来的干脆。”
谢徽止闭眼深深嗅闻她身上的梅香,语气有些含糊:“明日苏嬷嬷会煎好送来,你也不用拿这话激我,喝不喝都随你。”
“狗东西”
更加难听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他封住了唇,他已然不耐烦,于是静谧的四角充斥着津唾吞咽声带着喉管滚动,一点一滴皆是掐着她的喜好,才慢慢将她吞吃入腹,左右不过又是回情香。
翌日,日上三竿,却是冬日里难得的一个大晴天,沈覃舟撩开床帐一角,满室明光,却见是丹蔻跪在榻前,拖着哭腔喊了声:“殿下。”她的手边是一碗黑黢黢的汤药,料来是苏嬷嬷差使她来送。
沈覃舟顺手端起药碗,无不冷然道:“好端端的哭什么?”
丹蔻情急抓住她的手,这段时日她已然清楚她的境遇:“殿下,这药女子喝了便终身断了儿女亲缘!你若不想把药给我,我替你偷偷倒掉。”
“你懂什么?是我自己要喝的。”
隔着朦胧红帐,沈覃舟背过身去,漫不经心:“说来我还要感谢你,那日若不是你,我也活不到今天。”
“殿下,是我对不起你的信任,只求殿下信我,从入府那日起婢子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殿下的事。”丹蔻跪泣叩首,心知如今这般于沈覃舟而言,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她淡淡道:“你是未做过,但凡你不安分守己,自也不能在我眼皮底下藏这些年。”
“殿下”
“景兆两年上元灯节我跟阿湛甩开随行宫婢偷偷出宫,后来被人群冲散遇刺杀,原本父皇是动了立储之心的,那次过后立太子之事便一拖再拖了,你也没过多久就被我调进浮胧阁当差了。”沈覃舟阖眼难得主动提起往事。
丹蔻没想到殿下还记得:“刚进浮胧阁我只是末等宫娥没钱打点,错手打碎了一套八宝琉璃盏,就被罚跪在廊下,还是殿下路过好心免罚的。”
“现下想来可真是巧,你跪的那个地方,可不是我去鸿文馆的必经路。也是你办事稳妥,我倒说怎会被人抓住小辫子受罚。”
丹蔻不由喉头哽结,有些事不论你做没做,从一开始便是错的,便注定了结局的亏欠。
“事到如今,我俱已经晓得,你也可以同我讲讲,他把你安插在我身边,却什么都不让你做是为了什么?总不能真是把你送进宫给我做奴才。”
丹蔻垂首声如蚊蚋:“入宫前我收到唯一一条命令,就是护殿下周全,至于其他一概不归不管。”
沈覃舟冷笑:“周全?可如今伤我最深的就是他。”而后她摆了摆手,幽叹道,“就这样罢,我累了再睡会儿,你退下。”
君若无情我便休
上京城里腊月寒冬,远在千里之外的琅琊却仍是秋高气爽,轻风徐徐穿过窗外竹林,顺势拂动垂落的竹帘。
细碎的脚步声款款而近,沅儿隔着帘子垂首行礼:“大小姐,主君派我寻你去寿喜堂。”
玉手纤纤捏着枚绣花针,孔雀羽线在日光上熠熠生辉,只见王芝湘秀眉微蹙,望着廊下祖母的贴身侍女问道:“母亲在吗?”
沅儿眼尾瞥见竹帘下的一点大红裙角,低声答道:“回大小姐,老太太还有夫人都在。”
王芝湘点头示意了然:“刚好我把给祖母新做的抹额取了一道送去。”
沅儿笑呵呵从黄裙婢女梓桐手中接过打赏,笑赞道:“大小姐至纯至孝又心灵手巧,阖府上下谁人不知小姐做的一手好绣活,老太太瞧了定会高兴的,那婢子就先去回话了。”
送完沅儿,梓桐转身从匣子里取出那绿松石刺金抹额,见小姐正用小指将绣鸳鸯眼睛的墨线挑起,不由打趣道:“原瞧小姐这嫁衣就差一对鸳鸯便能绣完,看来还要等明日了。”
“明日便明日罢,总有绣完的一日。”将最后一点尾收完王芝湘满意地端详,微微一笑,“走罢,我们去寿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