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覃舟眼神晶亮又迷离,嗓音喑哑似水雾般在耳边消散:“醉了我才好睡,否则夜里做梦都不安生。”
他闻言拧着好看的眉,两人日夜共枕,他怎不知她这是为何,自他一意孤行将人从皇陵带回,她就落下这病根了,张青说她这是心病,药石无医。
谢徽止敛下眉头,方欲说些什么,就被人渡过去一口滋味奇异的琼浆,甜中带涩,果香袭人。
满屋子的旖旎声响,将船橹和落雨声湮灭,沈覃舟在一片目眩神迷中狠狠咬上他的肩头,那里有一道丑陋的伤,无时无刻不在嘲笑她的无能。
她是发了恨,他又怎么不痛,可皮肉上的疼,岂能跟得偿所愿的畅快惬意相较,谢徽止比沈覃舟想的还要懂她,所以他更爱她在自己身边身不由己的奉承和床榻间压抑的性情隐秘。
他垂眸盯着她翕张的唇,说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爱语:“殿下殿下。”
“沐浴。”沈覃舟蹙眉固执道。
只是她身上除了深深浅浅的绯红印记,哪里还有半件衣裳,浴桶阔大,热水早已备好,谢徽止将人抱入浴桶,细心替她擦拭身体,身上的酸痛和滞缓只有自己最清楚,沈覃舟僵住的腰肢在热水中被男人温热的掌心揉捏妥帖,抑制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别动。”她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在水中抓紧他的手臂,抬首隔着缭绕水汽看清他的眼,细白的指尖攥在浴桶上,扭头看向别处,任凭对方清理她的身体。
水中的耳鬓厮磨别有番旖旎风情,沈覃舟十指泡得发白,才被带去榻上,谢徽止给她洗头又浇了满地的水,榻上也洇得濡湿,锦被揉得凌乱不堪。
沈覃舟累得连喘息都微弱了,他却仍再为白日游人随口一句“夫人安好”而精神奕奕,撩去她面上湿漉漉的碎发,便想再吻一回,仿佛怎么都亲不够。
沈覃舟哪里肯,吓得猛将身子缩在锦被里像只鹌鹑,惹得他在外面低低发笑心头发软,隔着锦被将人搂了搂,柔声哄道:“好好睡吧,不闹你了。”
睡着的时辰不多,迷迷糊糊听见水声和鸟声,睁眼是柔软的锦褥,而后是谢徽止温雅的眉眼,半边脸庞就搁在她的肩头,依偎着她入眠,毫不设防。
沈覃舟有过短暂的失神,胸膛起起伏伏,右手轻轻抚上发髻,摸到沉香簪的那刻,动作停顿,而后咽下喉间满腔的涩意,抽手,她如今手无寸铁如何敌得过他,失手那么多次,何苦徒劳
于是坐起身子面色平静将人推开,手上颤巍巍去系抱腹的带子,穿好衣裳才光着一双雪白的足下了榻,衣袍垂坠脚背悉悉索索,过长的袖子落在腕间,素手推窗,见一片苍茫水色,运河的水既不澄澈,也不剔透,反而带着微微的浊。
晨光微凉,朝云蔼蔼,沈覃舟走出船舱,倚着船舷看江景,初夏的江风灌入衣袍袖口,肆意席卷她的万千青丝,恨不能将人送上半空。
谢徽止不一会儿也出了船舱,他只穿着一件单薄中衣,见她飘然欲飞,面色略显寒冷,待反应过来此处不是深宅别院,船行江上她无处可去,便再无多般顾虑,餍足又懒散地揽住她的腰,心头极其喜悦:“怎么起来了?”
见她扭头不应,他便探身去咂她的唇,沈覃舟本就不耐烦应承他,醒来才缓多久,便又被他缠上心里恼火异常,更不会给他好脸色瞧,可谢徽止又岂是息事宁人的性子,索性伸手箍着她的下颌,一指探入她的唇间,便要撬开她的唇齿。
婢子仆从都是亲信,知道两人间的暗流涌动,皆识趣不去打搅,一时间船上竟空无一人。
沈覃舟也不是忍气吞声好相与的,奈何耐不住他的施力,眼见溃不成军,冰凉的手指还是钻入唇中,撬开她的齿,索性顺势贝齿上下一合,死死咬住那根手指,双目瞪着他,带着嘲弄的冷笑。
谢徽止铁了心要她接受他的所有,于是江风软绵,水气微腥,两人唇齿交缠,她到底被他掐着,只得仰面奉承他,拦腰搂入船舱扔在榻上时,吓得沈覃舟往后一缩:“不要,我饿了。”
几番胡天胡地的欢爱下来,美人颜色早就如新,恰如出水芙蕖般清丽动人,眉眼间的轻倦更添几许妩媚慵懒,手臂有气无力撑在榻沿,绸质长衫下滑,渐滑出只浑圆香肩,伶俜锁骨下是一片深浅吻痕的玉肌。
谢徽止披衣倚在榻边,一勺勺喂她喝粥,见她神色平静,半点不眨眼,只管心无旁骛一口口咽粥,到底面无表情伸手将她的衣裳往上拎了拎,遮住那片艳景。
“小心烫。”
红袖进屋来收拾满屋狼藉,谢徽止带着沈覃舟去外头看江景,天空澄蓝似玉,暖阳正好,阳光碎金似的融在碧青水面上,两岸青山绿林,白芦野渡,江面阔平如镜,身侧船帆如流星而过。
两人凭栏而望,见水边有澄黄的寺宇,孤绝于山林中,翠绿遮掩下的一点黄,倒影在水色中分外显眼。
“那是寒山寺。”谢徽止顺着她的视线指给她看,“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相传有名叫寒山的僧人曾住于此因而得名。”
“这就到姑苏了。”她垂眼,“再后面就该是琅琊了,你这做侄子的,不去打声招呼?毕竟你可差点就要做人家姑爷了。”
谢徽止将面庞埋在她的颈项,深深一嗅,是熟悉的乌沉香:“这不是没做成嘛。”
“那也有舅甥情谊在。”
“这么想打发我?”他把她的身子扭过来和他面对面,指尖点点她的娇靥,“出来才多少天,就想方设法把我往外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