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便更不用说了,为了排挤打压太子,不惜勾结倭寇,出卖军情,就为了太子一方的战将,不能取得平叛的功劳。
再有就是七皇子,为了自己的大计,屈身侍人,也算忍辱负重,不过此人私心用甚,费尽心力,求得也不过是得登权力之巅。这种人真的登基,贻害无穷。”
赵承策从一开始的惭愧逐渐转为心惊,“谢大人,竟是我眼拙,没看出真正狼子野心的人,是你。
你暗中挑拨,将几个成年的皇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又一一把他们拉下马,你借宁王之手,除掉太子,又推波助澜送宁王走上死路。
我若是没料错,你也不打算留下七皇子吧。你义正辞严,怎么,要行尹霍之事,掌废立之权。”
“没错,在下正有此意。”
赵承策脸色很难看:“既如此,你同我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谢钰笑了,犀利又讥讽:“是吗?赵将军,你怕是忘了,你如今可是朝廷的反贼啊,罪名可比我大多了。我不敢说,自己全无私心,可绝不是只为了自己的私心,大魏朝眼看着花团锦簇,内里早就腐朽不堪。我如此做,不过是选择了忠天下而已。我敢说自己问心无愧。
赵承策,放眼满朝文武,有几人是真的想为这个王朝做些实事的呢?来帮我吧,我们联手革故鼎新。
至少,你我携手,可最大程度减免伤亡,避免京城一场血战。”
赵承策将手指搭在桌面不经意地轻叩几声,嗒嗒嗒的节奏极富韵律,此刻,赵承策才连上谢钰全部计划的最后一环。他垂眸并没有说话。
谢钰知道他此刻内心正在挣扎,并不催逼,只是又淡淡奉送了一个真相:“对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当年我们扬州之行的队伍里又宁王的暗间,他早在那时起就打定主意要除掉宁国公府了。”
赵承策眉心一动。
谢钰没错过这个变化,继续道:“后来,沈玄向宁王投诚,凭着是你前岳父的关系,天然就是攻击你最好的武器,沈府的奏折也是宁王的示意。”
谢钰斜撇了赵承策一眼,笑笑:“说起来,当初我愿意费那么大劲儿救你,沈清嘉功不可没,我原本听说你要另娶他人,还挺为她鸣不平,还好,她也算是得偿所愿。”
听见沈清嘉的名字,赵承策眼中多了几分柔情。
谢钰说完了想说的,挥挥衣袖,人便轻飘飘的走了。
赵承策心思百转,不得不感叹,谢钰在把控人心上的功力实在太老道了。
谢钰一上来先是拉近了同自己的关系,将自己拉到己方阵营。
又将矛头指向共同敌人,诸位皇子,为了不使自己因此感到卑劣,他还给出了一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之所以对诸位皇子下手,是因为他们私心用甚,祸害苍生,我们都是为了民生福祉。
然后,还给出了一个自己不得不做的理由,他赵承策如今该是反贼,境况可比谢钰危险的多。最后,又卖了自己一个人情,谢钰最后那番话,看似为沈清嘉澄清,实则暗戳戳让自己记得他施以援手的这个人情。
最关键的,赵承策的确听进去了。
他不能向父亲一样,引颈就戮,为了全一个清白忠义的名声,献上自己的性命,献上自己所在乎的一切。他握紧拳头,他要拥有权力,昔日宁国公府的灾难决不能重演一次。
谢钰当天晚上就离开了通州。
是夜
赵承策同沈清嘉谈起这件事。
赵承策有些被吃准了的无奈:“我虽看穿他的心思,可除了答应他,竟也无第二条路可走。”
隔着重重帐幔,沈清嘉清浅的噗嗤声传来,赵承策抬眼望去,荼白色的纱幔随风舞动,隐约可见揽镜自照的美人,只是裹在雾气中看不真切。
赵承策拨开一层层帐幔,立在沈清嘉身后。
沈清嘉正在卸妆,暖黄的烛光跳动着,在梳妆的铜镜中显出她不可方物的脸。不施粉黛,她无暇面容愈发细腻柔和,玉石般的质地又添暖色,洗去石黛的眉,颜色略淡,眉形依旧秀致婉约,更见楚楚之态,长睫浓密卷翘,掩藏着潋滟瞳眸中万种风情,只待有缘人来寻幽访胜。纤纤玉手掩着唇,肩膀微微抖动,正在笑话赵承策小孩子似的抱怨。
似乎笑够了,她散开挽住的头发,很自然的分出一绺,放在身前,拿起篦子小心梳理,头却微微侧过,似笑似嗔道:“你跟他呀,五十步笑百步,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赵承策目光流连在她红艳艳的唇上,一张一合,让他情不自禁想起那个吻,想起舌尖碾压过她唇齿的感觉,软糯香甜。
赵承策眉眼间漾起含蓄的笑意,被美人奚落一顿,竟也十分受用,他握住沈清嘉披散在身后的三千青丝,在发梢处揉了一把,冰凉顺滑的触感一如他所料,他从沈清嘉手中接过篦子,耐心替她梳头,还虚心请教道:“这样吗?”
沈清嘉眼波顾盼流转,含笑觑了赵承策一眼:“唉,篦子上要沾桂花油。”说着将妆台上的小瓷瓶递给他。
赵承策将头油在掌心搓热,薄薄摊开在梳子上,一遍梳头一边道:“说实话,不用跟谢钰成为仇人,我的确松了口气。他太聪明了,对上他,让人头疼。”
沈清嘉看着镜子,赵承策低头给自己梳头发的样子温柔又深情,镜子里显出一对儿璧人,无限亲昵。她心中没来由的高兴,握住赵承策的手:“你又不比他差,我知道,你愿意与他联手,定是真正认同他的观点。你也觉得,比起几位皇子,谢钰更适合执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