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夸张地用手扇风,用力吸吸鼻子,转头问两位朋友:“这肉是不是好了。你们闻,是不是已经闻到香气了。”
沈清嘉和赵承策听见这话,不好再说下去,两个人互相瞪了一眼,在发现对方瞪自己之后,又不约而同转过头,各自在心里吐槽:哼,矫情哼,虚伪。
沈清嘉此番占了下风,王璟的话算是恰好给自己解了围,于是她很给面子的对王璟粲然一笑,甜如蜜糖。
等到肉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沉稳如沈清嘉也有些坐不住了。
笼子里原本瑟缩在一角的小狐貍也试探地拖着蓬松的大尾巴往笼子中央走了走。
王璟就更直接了,他从仆役手中接过盘子和刀,利索的便要上手,赵承策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还没好,再等一会。”
最终可以大快朵颐时,赵承策亲自上手,将肉片好,整齐的码在盘子里。
王璟对着沈清嘉大献殷勤,挑了几片鹿腿上的肉递给沈清嘉,味道果然很不错。酥软焦香,脆爽弹牙。沈清嘉多吃了几口,也没有忘记小狐貍,她捻起一块肉,喂给它。
小家伙耸耸鼻子,黑水晶似的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你,沈清嘉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将自己的盘子奉上,让小狐貍饱腹。
小家伙吃的很高兴,放下戒心,在沈清嘉掌心舔了舔。
王璟笑着看沈清嘉的动作,又切了一盘肉递给她。
沈清嘉正要接,察觉对面强烈到无法忽视的视线,果然,赵承策正对她怒目而视。
沈清嘉朝他微微一笑,挑衅的接过那盘肉,非但如此,取了帕子擦拭王璟的手指。
原来,王璟片肉的时侯指节蹭上了酱料。
赵承策当然看穿了沈清嘉的把戏,他转头对王璟道:“润之,我现在想喝秋露白,伯母珍藏的那种,不知伯母舍不舍得。”
王璟笑着应承:“我母亲最喜欢你了,一坛秋露白,这有什么不舍得的,你等着,我去取。”
王璟一走,剩下的两个人都不再装笑脸。
赵承策给自己斟了碗酒,冷冷道:“沈小姐,我记得警告过你,离王璟远点。”
晚风一吹,火堆的柴火烧的正旺,“哔啵”作响,腾腾热气炙烤的上方空气扭曲变形。透过这层薄薄雾气,万物仿佛都虚幻起来。
沈清嘉听见他的质问,避而不答:“小女子至今与公子不过见了四面,公子何至于如此讨厌我?”
她蹙眉,原本清丽面容更显出我见犹怜之态,她继续道:“第一次,公子救我于惊马之下,虽然惊马事故本也是公子造成的,我还是谢过公子。
第二次,广济寺,公子领着慧明大师解了我的困局,我承公子的情,可公子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威胁我远离王璟。
第三次,明明是我遭歹徒轻薄,可公子出言指责我行为不检,我纵有言语冒犯,也是无心之失,绝非有意折辱,至于这第四次……呵”
沈清嘉直视着赵承策,眼波流转眉目盈盈:“我实在不明白哪里得罪了公子,你要这般几次三番给我难堪。”
赵承策饮尽杯中酒,眉目尽显疏离:“你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姑娘是聪明人,赵某也不是傻子,你勾引王璟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王璟一片赤子之心,我绝不允许有人对他欺瞒利用。”
沈清嘉一笑,半真半假:“是,我承认我对王璟有心勾引,可,嫡母视我为眼中钉,难道我要把终身大事交在她手里,任她搓扁揉圆,最后随便找个什么人把我许配出去?”
沈清嘉有几分黯然:“我不过为自己寻一条出路而已,男子为了胸中抱负,奋发图强,锲而不舍便是可歌可泣,我为了心中所愿略施些手段,怎么就大逆不道了呢。”
“歪理。”赵承策不为所动:“大丈夫行于天地间,自当光明磊落,便有谋算,也不该用这般阴诡手段,你一闺阁女子,自己尚且不爱惜自己的名誉,勾三搭四,与人牵扯不清,让别人如何尊重你。”
沈清嘉有心翻脸,奈何眼前这人的确开罪不起,只好耐着性子问:“我除了王璟,还与谁勾三搭四了,你说话要讲凭据的。”
赵承策脑子里首先浮现的当然是那晚,自己在她闺房里的情景,他不能明说,憋着口气问:“你就这么喜欢到处丢帕子吗?你对王璟有真心吗?他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么利用。”
沈清嘉以为他说的是广济寺的事,心里苦笑,好得很,又被他抓一个把柄,她撩起鬓角的发丝抚到耳后,轻轻叹息一声:“公子,这中间有误会,我当时……”
沈清嘉编不下去了:“是,我当时,的确居心不良,”她悲催的看了赵承策一眼,有些不甘心的说:“我眼热宁国公府的权势,是对你有过企图。”
赵承策感觉自己心跳停了片刻。
“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对你,再没有非分之想。那个歹徒,你也看到了,我跟他完全没关系。至于其他人,更是没影儿的事。”
赵承策没有说话,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游走在他的奇经八脉。
沈清嘉还在继续:“从前,我只当王璟是自己的猎物之一,一个因贪图美色误入陷阱的猎物。
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以来,王璟却捧给我一片赤忱的真心。不曾因出身看低我,不会仗身份强迫我,傻乎乎的被我忽悠,还心甘情愿付出所有哄我一笑。
他是个端方君子。公子是读书人,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总不会因为我曾经行差踏错一步,便要判我死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