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就让咱们赵将军给提前料中了。现在想来将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屡屡战败,说不定也是故意演给对方看的呢。
埋伏的中军将赶来偷袭的敌军全部绞杀殆尽后,换上敌军的衣服,大摇大摆进了通城。
随后将值守的敌军杀干净,大开城门,放大队人马入城。
等到大军彻底占领通城,那仇淮又惊又惧,又悔又恨抹脖子自杀了。
经此一役,郭世嘉对赵承策的崇拜又上了一个台阶,已是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可哪怕是他想破了脑袋,也实在不明白将军有什么不高兴的。
一路势如破竹,如今已经拿下通城这个重要的要塞,克复京都,解救陛下于倒悬,立不世之功的美事近在眼前,更别说,赵将军马上还要迎娶美娇娘,想想都是人生赢家呀。
他挠了挠脑袋,还是先行从一众酒酣耳热的同僚中退出。
“吱呀”一声,赵承策居住的房门被打开,裹挟着风雪的寒气,一股脑扑了进来,女子连忙掩上门,将风雪阻隔在外。又将身上的大氅取下,放置妥当,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赵承策微感醉意,这样明显的动静还是能感觉到的。但他并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
无他,他知道脚步的主人是谁。这样任性,在这个时候一声也不通报,还能轻而易举进他住处的人,也不会有别人了。
脚步的主人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屋内的条案上,取出其中的碗盏,走到赵承策床边。
赵承策睁开眼,起身,有点无奈:“瑶瑶,我的房间,你不该来。”
那女孩不以为意,反而嗔怪道:“你还说我呢,我要是不来,你肯定就这么睡了。你前不久才受了那样重的伤,如今尚且没好全呢,就又喝这么多酒,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说着,拿起勺子搅了搅碗中的汤水,舀了一勺,吹散热气,递给赵承策:“吶,我煮了醒酒汤,你喝完再睡,省的宿醉头疼。”
赵承策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就着她的手喝,只是接过碗一口气饮尽,道:“好了,我要睡了,你该回了。”
那个叫瑶瑶的女孩子哼了一声,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踢踏着脚尖表示心中的不满:“你怎么总是赶我走呀,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可是会伤心的。”
瑶瑶大名江忆瑶。她的兄长江思远在战场上为护着赵承策丢了性命,临终前,将这唯一的妹妹托付给赵承策。
赵承策承情,握住他的手,应下了这个使命。
赵承策对这个小姑娘有印象。
那一天,他将坐骑牵至江边,悉心刷洗着爱马。
猝不及防的听见江思远教训妹妹的声音。
“瑶瑶,你就不会矜持一点吗!”
江思远的声音他很熟,可第一时间,吸引他全部心神的,是那句“杳杳”,他无法自抑的想起那个人,他以为忘记,以为放下,一次次辜负自己,却总是让自己方寸大乱的人。
那一瞬,赵承策甚至真的想从掩映着他身形的芦苇荡后走出来,去看一看是否真是那人。
这个念头陡一升起,赵承策便止不住唾弃自己。
可当那个女孩子一出声:“什么呀,哥,你怎么这么古板!”声音灵动活泼却十分陌生。
赵承策心头一阵失落,心底那点隐秘的希冀彻底被打破。
江思远气的跳脚,气势汹汹的要给妹子一点教训,最终却虚张声势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弹指,一副操心的长辈样儿:“你这样,以后嫁不出去,我怎么跟天上的爹娘交代啊!”
江忆瑶怎么答的,赵承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对这个小姑娘的初印象是:古灵精怪。
后来,果然如他所料,怪不得,这个小丫头能把在他帐下一向四平八稳的江思远,逼成热锅上的蚂蚁。
再后来,他知道其实她叫瑶瑶,并不是他以为的“杳杳”。
当然那都是后话。
此刻,赵承策看着眼前令人头疼的局面,终于也体会到当时江思远的烦恼了。
赵承策将碗放在一边,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一个姑娘家,随便出入男子的房间,对你的名声不好。”
江忆瑶乜斜着赵承策,眼珠子滴溜溜转:“有什么不好的,我们要成婚的消息,不是全营都知道了吗!”
赵承策又开始头疼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哎呀呀,你们怎么都这么啰嗦!还是说,你想反悔了,你可是在我死去的哥哥面前发过誓,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也知道,婚姻大事可是关系着我一辈子的大事,这个时候,你不帮我……”江忆瑶说完,偷偷窥视着赵承策的反应,见他不为所动,作势呜呜哭了起来,声音清脆嘹亮就是听不出半分伤感之意。如此,她尚嫌不够,做作的伸手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赵承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嗡嗡作响,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额上跳动的青筋,认命的说:“好,依你的!”
江忆瑶目的达成,立时转悲为喜,不记嫌的给赵承策拍了一通马屁:“我就知道,赵哥哥最好了!我毕生的幸福全靠赵哥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嘻嘻。”
赵承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帮助江忆瑶完成心愿,于是真的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婚事。
大兴客栈,是通城开了几十年的老客栈,店面算不上大,整个客栈更是被岁月腌入了味,从门板房梁,到桌椅板凳,都散发着行将就木的衰朽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