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没控制好情绪。”布莱克摇了摇头,他往前坐了坐,继续说:“莱姆斯也说过,我们内部确实不该再起争执——我答应你,只要斯内普不惹我,我就当他不存在。”
格兰芬多没能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迁就,梅林的裤衩子,布莱克什么时候需要向别人保证自己“控制情绪”?——但或许女孩规规矩矩坐在床上的模样勾起他毕业舞会上的回忆,15岁的年纪,还尚未得到参加成人舞会的资格,明明是个孩子却强撑做大人,明明在意周围的议论声却仍昂起头颅走在自己身边。女孩把胳膊塞进自己的臂弯里,瘦瘦白白的一截,脆弱地一折就断,她从不做焦点,但还是在纷纷扰扰中硬生生挺了下来;他想说别害怕,可话到嘴边却咽下去,斯黛拉看向自己的眼里闪着光,他不愿打断这份属于赫奇帕奇的倔强。
此时他似乎又看见酷似当年霍格沃兹礼堂里水晶灯和万千蜡烛下女孩的影子了,那是分明难为情极了,却要硬着头皮说没关系、令人心痒的羞窘。
“不、没什么的。”赫奇帕奇唾弃自己太没出息,她试图笨拙地回应道:“您不要为这种事情…我也没——”
“斯黛拉。”
女孩猛地闭上嘴,她此时已经控制不住脸上的热度,才刚刚习惯布莱克用斯多吉的声音这样称呼自己,现在换了本人,她完全不能适应,即使知道布莱克可能只是说顺口,但她终究做贼心虚,在格兰芬多的注视下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还是个孩子呢。
布莱克想着,站起身送她出了门,女孩有些混乱地又一次对他说晚安,男人一只手撑在门框上,看她低着头只到自己下巴的模样,长长的头发顺在一边,露出一段莹白的脖颈,他盯着上面还戴着自己送她那颗窥镜的项链,刚刚在楼下那被小猫抓过的感觉更明显了。
被社会重新接纳,被朋友再次认可,被教子完全承认,他半年前压根不敢想的事情,是在那个令人恐惧的海上监狱里遇到斯黛拉后,开始以他不可置信的速度一件件实现了。这当中有许多人的努力,可属于斯黛拉的那一份,像是一堆五颜六色宝石里的珍珠,低调地是一不小心会错过的存在,可一旦被看到,他就再也无法从那纯洁无瑕的光泽里移开目光了。
她果然适合穿白色。他漫无目的地想,时隔好几个月,布莱克仍旧记得她独自前往阿兹卡班时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如同一道柔和而不刺眼的光,悄无声息地照进他肮脏黑暗的世界。马灯下、斗篷里,那个抓着栏杆恳切看向狼狈自己的女孩,就是一望无际大海里他再也不会忽视的蚌里微光。
斯黛拉本以为她会因为布莱克难以入睡,但是没想到最终让她彻夜未眠的是哈利。男孩半夜惊醒,像陷在噩梦里缓不过来,只能在女孩的怀抱里小声哭泣。斯黛拉哄了半天也无果,她抽出魔杖按照玛法尔达教过她的一些幼儿检测魔咒检测一番,哈利身体上并没有什么问题,看上去像是只是因为噩梦而不舒服。
同一时间,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威尔特郡则是与陋居的温馨完全不同的景象——几个穿着破烂囚衣的人正在马尔福庄园接待过无数高贵巫师的餐厅里狼吞虎咽,小精灵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随时准备接受他们的命令。
主人坐在首位,面前什么都没有,显然不是来一起用餐的,他握紧手中的蛇杖,脸色非常难看——卢修斯·马尔福打量着眼前的几人,浅色的眼睛不停地转动,仿佛在算计着什么。
他的妻子即使在凌晨时分也装扮得体,保持着纯血家族的礼仪,她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先发制人:“贝拉。”纳西莎对着脸色蜡黄,头发像一团稻草的女人,矜持道:“你们下一步怎么打算?”
贝拉特里克斯停止进食,她虽然被阿兹卡班折磨许久,但双眼里的疯狂却丝毫没有减弱:“看起来。”她坐直了身子,昂起头:“你是不打算留下我们?”
“虽然我很想招待你,但是现在最好不要——前两天傲罗们还来过。”纳西莎解释道,她又一一扫过这几天报纸上刊登的那些“危险分子”:“还是说你们有了好消息?”
“新的消息?哈!”另一个女人——阿莱克托·卡罗把叉子扔在盘子里,发出巨大的响声:“纳西莎,你是说主人的音信?难道你们这些在外面的,居然还没有我们这些狱里的消息灵通?”
“我们是得到了一些。”纳西莎那双灰色的眼睛移向她:“彼得·佩迪鲁一贯乐于背叛,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拿黑魔王的消息为自己谋利——”
“那是你们不够忠诚!”阿莱克托·卡罗的哥哥阿米库斯·卡罗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小精灵吓得耷下耳朵,他吐沫横飞地骂道:“废物!马尔福!废物——但凡主人有一丝消息,你们就该去找!不管这个消息源准不准,你们都该去——再说,小巴蒂带来的可是件大新闻——”
“住嘴!”贝拉特里克斯叫道:“你敢多说一个字——”
“看起来。”卢修斯打断他们之间的争吵:“小巴蒂把你们放出来的时候,还带来一些新鲜事。”
“哦,是的。”坐在贝拉特里克斯身边的安东宁·多洛霍夫朝他露出一口黄牙,轻蔑道:“我们是主人最忠诚的仆人,可以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卢修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他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问:“那么,他确实——主人确实——”
“当然!”阿米库斯·卡罗端起一碗肉汤喝了下去,他打了个饱嗝,神色餍足:“当然……马尔福,属于你的位置终将会被我们代替,你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