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峋还是比她讲究,这破客栈被他住了几日,连房间里都整洁不少,东西全部一丝不茍地收了起来,连那破桌子都被擦得亮堂许多。
“我看你蛮适合留在这儿当小二的。”乌恩其随口说道。
裴峋笑笑,手里还拿着他那把上面无字无画的油纸伞,扫视着小小的屋子,试图找一处地方安置它。
忽然,远处的江面传来破空声。乌恩其急忙探出头去看。只见几人身穿黑衣,正前后包夹着陈雁行,这几只剑便是从远处垂柳的阴影处射来。
桥上顿时乱作了一团,陈雁行不敢在这儿全力施为,只能一边试图冲破包围往桥下撤,一边躲着那些暗箭。
而围攻她的黑衣人完全不顾百姓死活,一时间桥上的摊子被掀了个七七八八,有受伤的百姓发出尖叫,还能走得动的都匆匆忙忙想逃开,于是桥与岸相接的地方更是挤了个严实。
陈雁行不愿伤了普通人,被围得越来越紧。乌恩其一把从裴峋手中抽出那把油纸伞,从窗口轻巧跳下,蹬着墙壁一借力,如鹞子凌空一般落在了桥上。
同时,手中油纸伞猛地掷出,与一枚飞向陈雁行的暗器正好相撞,顿时碎成了一片片。
她的突然出现,让桥上的黑衣人们阵脚乱了一瞬。陈雁行何等武功?立刻抓住这个空档便冲出重围。黑衣人们旋即撒手,不再与乌恩其缠斗,一心追着陈雁行。几支羽箭“嗖嗖”飞来,只可惜陈雁行身法太快,无一命中,全部折在了石板上。
放剑的人也从暗处出来,快步跟上围攻的队伍。
乌恩其见状立马跟上,随着他们几人的离去,桥上也渐渐平息了乱动。只是翻了的摊子和受了伤的人无法恢复原状,有人高声喊着倒霉。
陈艳欣一直到没什么人的空地才停下来,乌恩其跟在黑衣人们的身后,收敛着气息,环视没有跟兵来,这才放下心。
这七个黑衣人虽然都有武功在身,但在放开了手脚的陈雁行面前便显得很不够看。只是一个照面,其中一人手中的匕首便被陈雁行夺走。
陈雁行身法如梦似幻,当真翩若惊鸿,顷刻间黑衣人就毙命好几人。
他们显然没想到陈雁行会有这样的本事在身,剩下二人立刻分头就跑,想留活口回去报信。
乌恩其见状果断出手堵住一个,陈雁行便得以轻松处理掉最后一人。
二人在尸体堆里翻找许久,也没能找到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估摸着这些人是家养的死士。
“抱歉……祝姑娘……这明明是我的事情,却把你卷了进来。”这样一番混战之后,陈雁行的身上甚至都没有沾到多少血,她垂着手,愧疚地说。
“再同我客气,我才是真的生气了,”乌恩其一摊手,“先不说别的,就你刚刚露的那两下子,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陈雁行终于笑了:“这才哪到哪呀!祝姑娘先前是看见我被人围了吗?”
乌恩其说:“我们住的客栈临在江边,有一扇窗户刚好可以看到桥这儿。那会儿我在客栈里,同……峋郎收拾东西呢,猛然听见外头有打斗声,便去窗边看,一看怎么是你,就坐不住了。”
她不太清楚一般女子要如何称呼自己的“丈夫”,心中转了一大圈,这才把这个肉麻的称呼叫出口。
“要是没有你,我想从那桥上下来,还得费一番功夫,都准备跳水游走了。”陈雁行苦笑。
“你要是跳江了,我可真就没办法了。我旱鸭子一个,一点水性都无。”乌恩其也笑着说。
陈雁行抿了下嘴,旋即做出了决定:“我准备去茶庄见见他们。”
“因为刚才的事吗?”乌恩其问。
“会费这么大功夫专程来找我的,不是敌就是友,是友最好,若是敌,也可让我报弄清今日之事。”陈言行黯然道。
乌恩其也陪着她叹气:“当真不再考虑了吗?”
“我本就孤身一人,也无需再考虑,以前还天真的认为能躲掉,如今来看是我痴人说梦了,”陈雁行语气苦涩,又换了个话题,“你们收拾东西……是预备走了吗?”
“哪能啊,”乌恩其眉头一皱,“那冤家爱干净,又闲不住,把客栈收拾的跟自家卧房一样,没事就拿个小抹布在那儿擦东西。”
陈雁行笑道:“你俩琴瑟和鸣,甚好甚好。”
乌恩其的:“少拿我打趣了,还是先想想这一地该怎么收拾吧?”
说着指了指一地的狼藉,虽说这一块地况且偏远,但也难免有人路过,总不能把这一地死人放之不理。
“挖个坑?”
乌恩其叹气:“你在这挖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能挖出个够用的。”
陈雁行却说:“我自然是有法子嘛。”说完便在身上摸索,但摸了一圈也没找着一个能用的东西。
“在找什么?”
“你有带刀吗?越大越好。”陈雁行答。
乌恩其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我身上只有这个。”
陈雁行看了看自己手里从黑衣人那夺来的匕首,觉得还不如短刀,便把那匕首一扔,欣然接过短刀。
“你退开一点。”
说罢,乌恩其便感到脚下震动,犹如地龙翻身般,还有一声发聋振聩的巨响。剎那之间,泥土碎石先如雨点般一起向上飞溅,又扑簌簌尽数落下。
乌恩其擦了一把头脸上的土,立即往陈雁行的方向看去,只见埃尘滚滚,伸手不见五指。
待到那黄烟稍微散开些后,她才得以看见陈雁行挺拔的身影,脚边还有个窄深窄深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