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彩没有?”乌恩其见他精神还好,忍不住问道。
“就一点小伤,不碍事。”
乌恩其也不和他客气,要过他的红鬃银枪,高高举起发号施令。
一时间青衣骑兵们士气大振,几股本来被南军分割开的人马硬生生聚在了一起,拱卫着最中心的达日也赤和乌恩其。
两军陷入了僵持,乌恩其却很耐心地观察着。她耳力过人,此时满耳都是急促的呼吸声与马喘粗气的声音。
在哪里呢?
乌恩其知道,目前情况想要突围,唯有“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可突袭大亲王达日也赤的南军首领是新调来边关,乌恩其压根就不认识。
若还站在城楼上,她便能借着高差找见。但如今他们都在军阵中,放眼望去只能看见南军的银盔,在将暗点天色里泛着奇异的光。
忽然,她想起来一个还留在城楼上的人。她扭头眺望,看见裴峋两手撑在墙沿正着急地寻找什么。
就在乌恩其看过去的一瞬间,裴峋也转头。两人都目光跨越刀枪剑戟、跨越鲜血与纷争交汇。乌恩其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想起来裴峋的耳力不可能听见,只好偏了下头。
裴峋却一瞬间福至心灵。穿越过漫天厮杀声,乌恩其听到一声“西边”。
她二话不说把手中银枪扔给达日也赤,取下碧火,又从靴筒中抽出一支小箭,向西边看去。
果然。
乌恩其屏息凝气,那将领却冥冥中感受道了什么,大喊一声“保护我”。一声弦响与喊声同时发出,南军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道碧色流火,直直向着他们的主将飞去!
一箭穿胸的同时,那银盔将军的躯干上“腾”地燃起青碧色火焰来。南军惊声高喊,混乱不堪,待到左右手忙脚乱地扑掉火时,马背上只剩下五脏被焚净的尸体。
“是何人放箭?”南军中的副官目眦欲裂,抬眼寻找,只看到一个马背上的年轻女人,她手持大弓,气宇轩昂,处在青衣的草原骑兵中央,宛如恶鬼。
南军主将一倒,剩下的兵士慌乱不已。就在这时,一支精锐骑兵忽然从后方杀来,乌恩其眺目看去,却听见达日也赤拨转马头,就要去与那只队伍汇合。
“大哥?”乌恩其忙拍马跟上。
达日也赤语气轻松道:“你侄女带着援军来啦!”
乌恩其这才看见那只精锐的领头是个女人,她手持一杆马槊,一挥手就倒下一片儿南军,所过之处头颅鲜血横飞。南军想往后退,又与亲王卫撞个正着,攻守一瞬间逆转,南军几乎是被包围着杀过去。
“你不去过过手瘾?”达日也赤笑道。
“我不喜欢杀人。”乌恩其闭了闭眼,换了几支普通箭射出,支援一路杀来的女人。
达日也赤笑道:“你侄女比你凶多了。”
女人甚至带了个人给她换兵器,刀卷刃了就随手一扔,再换把新的上来。她浑身是血,南军见到皆魂飞魄散,四下奔逃。
乌恩其轻轻叹气,回头望去,只见残阳如血,照着冷风里地上凝固发紫的血液,和无数倒下的尸骨。
辰星
南军撤退了。
“还是多亏了你啊!要不然我都挨不到潮珞门来!”达日也赤拍拍胸口,后怕道。
方才在大阵中疯狂厮杀的女人也挤了过来,她满脸是溅上去的血,左眼下有一道竖着的伤疤。
“小姑姑。”她横抹一把脸上的血,打招呼道。
“黎明星?可真是大哥的眼珠子呀。”乌恩其微笑道。
达日也赤大她许多,作为先王的第一个孩子,哪怕他没什么才能,先王也依旧疼爱他。早早封了他做亲王,好远离弟弟们的斗争。
乌恩其和这位大哥的熟悉程度远远比不上她与喀鲁王的。但看着达日也赤掏出块帕子,仔细地给潮珞门擦拭着脏污的脸时,她想大哥也许是真的得到了很多来自父亲的爱。
潮珞门比乌恩其略小一点,按照达日也赤和乌恩其的年龄差,按理来说潮珞门该比乌恩其大一些才是。乌恩其对这位大哥的家务事也不甚了解,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很疼爱这个女儿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达日也赤自己见过疼爱孩子的父亲该是什么样,他看向潮珞门的眼神中都流露着骄傲之情。
“小姑姑,你不要去大王哪儿了,先去我们家休息一晚上吧。”潮珞门躲着达日也赤擦她脸的帕子,费力道。
“祖宗呀,小心血揉道眼睛里生病!”达日也赤絮絮叨叨地,又对乌恩其说,“这丫头打知道你在那达慕夺魁之后,就一直仰慕你的紧,你多担待些。”
乌恩其笑着看父女俩折腾,对潮珞门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现在回王兄那儿,肯定要把今天的事情全部给他说一遍才算完。”
潮珞门喜道:“那我们快走吧!”
乌恩其却向着城楼的方向走去:“稍等,我此番不是一个人来的。”
达日也赤和潮珞门没等多久,就看见乌恩其带着个极英俊的男人来了。
“殿下,这是……”裴峋目睹了城楼下的战事,看着一地残肢鲜血还有点没缓过来,就被乌恩其抓到了楼下来。
“这是大亲王和潮珞门公主。”她言简意赅地介绍道。
潮珞门瞪圆了眼睛看着裴峋,上下打量好几番,这才缓缓道:“小姑姑,你从哪寻得这么个美人?借我玩两天行吗?”
她与父亲达日也赤很是相像,个子极高,还没有父亲熊一般的身形,但也很是威武,颇有能统领千军的睥睨之势,只是还有些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