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去说服这些人,她想取得的支持,是来自百姓的。
动乱
原本已渐渐平息的乱动再度卷土重来,喀鲁王起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料几日过去,事情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烈。
在无人注意的鹿角岘,一支本不该出现的队伍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仿佛他们从没有来过这里。
局势一日日紧张起来,鹿角岘却根本没有表现出想插手的意愿,只是大规模地做起了生意来。由他们产的丝绸很快就在整个草原卖了起来,因为价格低于南国来的,一时间风头无两。
喀鲁王气了个仰倒,却又腾不出手来料理乌恩其,只让人提醒她别在这忘乎其形。
乌恩其立即多交了二分税以表诚心,最近喀鲁王整备军队,正是开销大的时候,看在这多出来的税钱上暂时忍了下去。
而孟和自从丝绸生意恢复时,就再也没公开露过面。乌恩其提前料到喀鲁王会疑惑这技术从何而来,派人暗查鹿角岘。
这样一来,暗桩也没能找见源头,只看见鹿角岘百姓忽然都学会了纺织丝绸,一家一家地赶工着。
其余部落也察觉到了风声,却不能按照过去对艾若部那样明抢。乌恩其人在涅古斯,他们想动手,可就得先和涅古斯干上一仗才行。
喀鲁王又觉得这技术在乌恩其手里,就等同于在他手里,自然选择关起门来吃独食。这样一来,乌恩其吃准他现在腾不出手,更是抓紧机会拼命做买卖。
她需要的钱也不是小数目,没了她的供给,那些暴动的百姓可就很难坚持下去了。
俄日勒合刻的队伍被她散了出去,四下里煽风点火。乌恩其知道百姓有怨,却低估了那怨的深沉,几乎不怎么需要她的人出手,百姓们就如同干柴上的火星一般,顷刻就能发展成燎原之势。
又过几日,喀鲁王命令所有分封王整合队伍,全力镇压流民。
可分封王们在离开王城之时,就已经交了兵权。每人都和乌恩其一样,只能养一只亲卫队。拱卫一人不是问题,可要拿出去镇压,就显得有些以卵击石了。
往日里,他们这些王侯在百姓心中远如神明。据说身毒、暹罗几国的人擅养象,只要在这些庞然大物幼时打怕了它们,待到它们长足以后,也是不敢反抗的。
可象一旦发现同它相比,折磨它的人类是那样渺小时,它便不再会被一根鞭子吓到了。
那些亲兵如今在百姓心中,已经同那根耀武扬威的鞭子无异,自然震慑不住他们。
在亲兵的护卫下,有些人试图回到王城寻求庇佑。一时间草原上风声鹤唳,天上仿佛又来了一团不散的暗色浓云。
如果要形容这紧绷的沉默,那恐怕只能用“暴雨将至”这四个字,王城里的侍从们连出声说话都不敢,唯恐自己成为喀鲁王怒火的出口。
“咣当”地一声响,铜制的高大摆件被踹倒在地。喀鲁王本想着让分封王们压制,却一天受到了好几人的求救,他胸膛火烧,恨不得把这些人全抓了去砍了。
而有人比他更想砍,当第一位分封王被亲卫围起来斩首后,草原上剎那间风云剧变。
这股浪潮以猛烈地趋势狂啸而来,冲得其他贵族人人自危。接连又死了三个人后,喀鲁王终于再也坐不住了。
“殿下,人来了。”
乌恩其亲自走出王帐迎接,到来的两人衣着朴素,都穿着宽大的袍子,面容也隐在兜帽之下。直到他们脱了这些累赘,旁的人方能认出这是大亲王与素夫人。
“小妹,好大的手笔啊!”达日也赤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
乌恩其笑道:“我大侄女呢?怎么没一块来。”
素夫人说:“她哪能坐的住,已经跟着起义军一块走了。”
“这……着实危险,您二位也不再劝着她些吗?”乌恩其没想到他们两能让独女去战场上冒险,讶异道。
“怎么没劝,可那孩子本在上南坡就很有威名,夸张点说,也是一呼百应,”素夫人道,“她想要的就是这个,做将军。如今机会来了,她怎么会错过?”
随后,乌恩其就在素夫人的口中大致了解了上南坡的情况。
因着他们二人平日里执政极为亲和爱民,在最近的动荡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波及。上南坡的大部分百姓日子过得安稳,自然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可其余地方的队伍很快打了过来,素夫人索性直接打开城门,所有亲王卫都收回了身边,压根没有抵抗。
亲王卫里有想离开的,她也全部准许了。只余下一部分极其忠心之人,想要继续追随他们的,素夫人也就没再强求他们回去。
而上南坡的百姓们以素夫人为主心骨,本准备为她而战,这一下被弄了个不知所措。
那些队伍见这情形,也茫然了。不过既然素夫人没准备再打起来,他们便分出一部分进了城。
城里氛围比起别的地方算很祥和,这些生人的到来影响到了上南坡原住的百姓,他们便自发地聚集在了潮珞门身边,希望这位公主能拿个主意。
潮珞门已经从母亲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带着人直接加入了起义军。怕母亲不同意,甚至来了一招先斩后奏。
对此,素夫人只淡淡道:“我要真心想拦着你,你当你能走的了?去吧,我素慈的女儿绝不是孬种。”
送走潮珞门,二人安顿好上南坡其余百姓,就直奔鹿角岘来了。对百姓的说辞是不忍同大家刀剑相向,决定先回王城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