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峋应了一声,消失在了门后。
“公主没有被情爱冲昏头脑,甚好,”木柳微微点头,“那孩子她……可还好么?公主回去请替我告诉她:我从没有怪罪她。”
乌恩其点头:“好,也不好。她现在开了家酒肆,日子倒是没什么拮据的……但她不愿就此过一生……她要复仇。”
木柳长叹一口气,缓缓坐在高凳上:“我们的事,公主知道多少?”
“只知道她本是合斡勒王姬妾,本来很是受宠。结果暗通曲款被发现,逃至涅古斯来。”
“公主愿意收留她,可见公主心善,想必公主也不愿意跳入这个火坑来……我讲讲过去的事吧,”木柳声音压抑,“那孩子,本来是叫做香敏的。她本是贵族的小姐,生的又漂亮。还是少女时,她和家仆的两个孩子玩得最好,那一对兄妹从小和香敏一起长大,当她是最亲的亲人。
被合斡勒收入后宫后,她便消沉了,吃得一日比一日少,人也总不见笑。我那时已经有孕在身,很可怜这个姑娘,便时常去陪陪她。
可她还是放不下昔日的无忧时光,有一日她家中送了些东西来,她看着就回忆起了过去的生活,笑了出来。
这个笑被合斡勒看见了,便抓她过去要她笑,她如何笑得出来?合斡勒知道她与我亲密,就命人抱来了我还没满月的孩子。
香敏很是害怕那些男人伤到我的孩子,要接过来抱。合斡勒却让她笑,她又心急又愤怒,怎么也笑不出来。合斡勒便要挟她,拿我女儿的命要挟她。
她哭了,求合斡勒放过我的孩子。
合斡勒因为她笑不出来,便杀了我的女儿!我的宝贝阿娜日!
我不像香敏,有优渥的家世,我的容貌,合斡勒也早已看腻。我的女儿,因为不是男孩,就被他当做取乐的工具!”
木柳眼中含泪,仇恨的火光以泪水为燃料,熊熊燃烧。
“虎毒不食子……竟然!”乌恩其一时说不出话来,揪心不已地握紧了拳头。
木柳擦了把泪,继续说:“从此香敏自觉有愧于我,不敢在看我。我不怪她,害死我的阿娜日的人也不是她。我们这些女人,都是笼中剪了翅膀的鸟。主人心情好便喂些食水,主人若要拧断你的脖颈,你也无法反抗!
你的姐姐自嫁来霍伦,一直思念家乡,也憔悴的不成样子。要不是因为她是涅古斯的公主,怕也要受非人的折磨。就算这样,她还是年纪轻轻就去了!
我的阿娜日,她才来到这个世界,就被这畜牲杀死了。香敏自此更是郁郁寡欢,自觉不久于人世,便写了封血书送去家里。我冲去找她,和她说,既然你觉得是你害了我的女儿,你就要替我的女儿活下去。
那颗珠子,本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原本要留给我女儿的,就给了香敏,让她替我的女儿收着。
家仆的两个孩子看到血书,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他们本以为香敏是去当王妃享福的,也觉得自己地位低贱,从未肖想过什么。可现在,兄妹两个一心为了香敏,夜里竟然闯到王宫来了,要带香敏走。
他们如何走的了?当哥哥的护着两个女孩,被杀死了,香敏和那个妹妹逃了出去。”
乌恩其眼眶也湿了,她握着木柳的手,发现那只手冰的不像样子。
木柳深呼吸道:“我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女儿报仇。”
“香敏……如今叫芳娘的,她帮了我很多,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报仇,她说如果自己报不了,便帮着珠子,珠子的主人一定会报仇的。我要完成和她的诺言,请让我祝您一臂之力。”
木柳道:“痴儿啊痴儿,公主又是何苦蹚这摊浑水呢?”
乌恩其手抚在胸口,含着泪水道:“因为我还是人,我有心!我没办法逃避!如果我有能力帮您而没有帮,如果我许下诺言而没有兑现,那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我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保住我活下来长大。如今我没有娘了,更不忍心看着当过娘的人骨肉分离。”
木柳一把揽过她,让她靠在肩头:“勇敢的孩子,我的女儿如果能长大,我也会教她成为一个勇敢的孩子。”
乌恩其轻轻拍着木柳的背,安抚着这个心碎的母亲。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坚定,脑海中又回忆起了萧王许诺的那个未来。
如果那个未来能实现,是不是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对了,公主身边的那个侍卫,怎么去了这么久,该不会是……”
乌恩其轻声道:“没我去找,他回不来的,我让他带话给格杜,可格杜最受不了别人说他老。绝对会把人扣下,等着我去道歉。”
波起
和老格杜费了半天口舌,乌恩其可算是把打发出去的裴峋接了回来。
“殿下,”裴峋一脸委屈,“您是故意让我触格杜大人霉头的。”
乌恩其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脑海里还是木柳那苍白却又坚毅的脸,临别时木柳对她说,公主,不要可怜我,且看着我吧。
此刻太阳已经西斜,拉的人影子很长。乌恩其带着裴峋行在去集市的路上,她带上了面纱,免得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格杜大人先是骂我,又是骂您。殿下,您早知道格杜大人听不得别人说他老是不是?”
“话真多,去,找你们的铺子。”乌恩其被他胡闹了一通,冷静下来不少。木柳只有当了合斡勒王的大妃,才能获得一些权力,能名正言顺地长时间接近合斡勒王。具体如何行事,还需要再商议。
眼下乌恩其还有一件要紧事,她跟着裴峋找到了商队的铺子。额尔德木图正躲在后面休息,看见乌恩其和裴峋,忙迎上去道:“殿……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