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此人对死者恨之入骨,即便死者已经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仍旧不觉得解气,非要再给他来一刀不可;又或者是,此人缺少作案经验,害怕死者没有死透,所以还想再来给人脖子上来一刀以防万一。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与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略有不同。人死的时候,只有亲属或是爱人、朋友等在死者生命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人会感到难过甚至痛苦,死者为大,中国有为死若穿寿衣以表哀悼的习俗,只有难过,才会为死者穿衣服。
许愿轻轻一点头,默许了他的看法:“难过、痛恨的情绪同时出现,凶手跟死者的关系不一般啊。但我更倾向于凶手是因为作案后产生了愧疚心理,才想着给死者裹上衣服,毕竟那件军大衣的外层,可没有被冻硬。”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足以证明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杀案,而且死者与凶手之间有着某种比较亲密的关系,正是因为凶手最后替死者穿上军大衣的这一反常举动,才能让我们发现军大衣内的现成毒品,从而让我们找到了疑似新型毒品流入滇城的线索,”江驰微笑着看向许愿,“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钱铮撑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俩好绕啊,犯罪心理那一套有点虚了,还有什么其他说法没。比如跟实际相关联的、确切的证据。”
“从七点半到死者‘穿墙’总共用时六分钟,也就是说,死者在走向街尾的两分钟内服用了新型药物,接着花费两分三十五秒进入温度极低的冰库,药力达到最大峰值的时候他应该正在冰库内,”许愿接上江驰之前没说完的话,“不出半小时,死者死亡。所以我们需要着重调查的时间段是昨天傍晚七点到咱们出警的八点五十。”
底下人纷纷点头:时间是对得上的。
江驰凝视监控录像几秒,忽然道:“队长,我再多一句嘴,你觉得瘾君子吸毒的时候一般是为了什么?”
“瘾犯了,要么是纯属找刺激,要么是毒友聚众尝鲜,”许愿思虑片刻,电子笔的笔尖点着桌面道,“一般是这几种情况比较多。”
“不对,还有一种。”江驰定定地看着他。
许愿愣了愣,随即脑中闪过方才反复播放的监控画面。
他和江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为了拿货。”
去实体店买衣服的时候,正常人往往更愿意在安全的试衣间内换衣服,而不是将自己的躯体暴露在所有顾客们面前,此时的试衣间便是人们的“安全屋”,这个“安全屋”足以保障人们的隐私不受侵犯。
而对于绝大多数瘾君子而言,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拿货”就同买衣服无异。他们干着犯法的勾当,心里自然会心虚甚至焦虑,他们怕警方发现自己,于是常常选择在一些相对隐蔽的场所进行交易,诸如偏僻无人的公厕、郊外,或者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许愿说,“从监控中可以看出这个人接受过一定程度的反侦查训练,再加上城西基础设施建设落后,因此他轻松避开了部分能够拍到交易场所和行动路线的摄像头——王辉!”
被叫到名字的王辉瞬间“啪”地站直:“老大有啥吩咐?”
“散会之后,你跟钱铮立马带人联合辖区分局刑侦大队在案发地周边进行走访调查,着重留意出摊时间以及出摊地点不够固定的流动商贩,关注他们的日常行踪以及家庭关系,然后做个统计,找到行迹最可疑的那一个,动作越快越好。”
跑腿儿小碎催王辉看上去也是个刚被调进来不久的新人,他煞有介事地朝许愿一敬礼,道:“好嘞老大,保证完成任务!”
许愿微一点头。
江驰的目光向许愿投来。
许愿别有深意地看了江驰一眼。
许愿对江驰的第一印象是“走后门进来的野路子”,第二印象是“用酒瓶底揍上司的呆瓜”,第三印象则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成了“逻辑不错、专业能力还行、心思细腻的三好同事”。
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比如
“江驰,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散会时,许愿突然叫住江驰。
许愿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长相。
他长得有些凶,不笑的时候更是如此,五官深邃的同时隐隐约约潜藏着某种令人难以反抗的威压,再加上他几乎直逼一米九的身高,看上去就很不好接近。
已经走到门口的江驰疑惑地回头,一副“我很老实”的样子。
钱铮朝负责会议记录的张姐挤眉弄眼道:“啥情况?小江又得罪他了?”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张姐捧着会议资料绕过去,“不过小江哥今天也没干什么,老大不会因为他是走后门来的,就格外针对他吧。”
“我猜老大是想等小江自己受不住这儿的气氛,然后走人。”钱铮同情地说。
陆祁抱着文件在一边插不上话:“你们在说什么?谁针对谁?”
“嘘!你怎么那么大嘴巴!”钱铮赶忙捂住他的嘴。
也许是说话声音有些大,也许是许愿生了一双顺风耳,钱铮冷不防感到背后一道凉凉的目光直射过来,一回头,正好对上自家老大要吃人一般的眼神。
张姐也回头,立马拽起钱铮和陆祁就跑,丢下一句——“噫,那个什么,老大啊,我俩有点儿事先走了”
“队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江驰看着许愿关上了会议室的门,道,“您是不是有话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