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人长了张国字脸,腮帮尤其突出,鼻梁扁平,鼻翼宽大,正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仅仅只一眼,许愿条件反射地给了陆祁一个眼神:“王韬。还真是他?我们前些天一直考虑抓捕的那个a级通缉犯?”
通缉犯的个人信息都会被专人传上内网,而专业民警的记忆力大多都是极佳的,他们脑海里时刻记着内网里飘红的名字和打上通缉令的照片,因为很有可能这些东躲西藏的通缉犯们会在某一时刻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他们眼前——而当这些通缉犯们出现的时候,民警们就要拿出最快的反应速度和过硬的专业素养,将人迅速逮捕归案。
“对,前段时间那个杀了人之后带着毒品逃亡了数十个省的傻逼,还跟咱们队的王辉一个姓,”陆祁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那个,这回事儿大了,你带队要抓的人死在你出警当天,要不要给冯局知会一声儿?”
许愿看了眼手中的文件袋,眼神有些复杂:“案发当天群众报案说欢夜城ktv内有一伙人涉嫌容留吸毒,我的线人也告诉我王韬有大动作,鬼知道他后来死在这里这样吧,我一会儿去跟冯局汇报情况,这案子最好是能成立专案组。”
“行。”陆祁点点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身后却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楼板被人踩得哐哐直响。
王辉光速奔跑而来,呼啦地冲向前方,手里还拿着一张图纸状的东西,撕心裂肺喊道——“小哥,让让!”
法医小哥愣了愣,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于是王辉来不及剎车,一个不稳,左脚绊右脚,跳踢踏舞似地往旁边一扭,撞了陆祁满脑袋星。
王辉个性十分跳脱,能跑绝不走,能站绝不坐,能飞檐走壁绝不静若处子。
而且,据说王辉此人,头骨比正常人后两毫米,去年办案的时候被嫌疑人打了头,送医院去不到四十分钟就出来了,医生说他这头很硬,没有大碍。
但此时他捂着脑袋,吃痛叫道:“小哥!你耳朵聋了吗,都说了让让啊!你干脆撞死我得了!”
陆祁的下巴被王辉的铁头狠狠撞过,差点咬到舌头,眼下正一阵钝痛。不过他倒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扶了扶歪斜的眼镜,抬手一敲王辉脑门儿:“我撞你?是我撞的你吗?你不跑那么快会这样吗,撞傻了吧你。”
“还好我头硬,托你的福,我呢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绝顶,”王辉缓了口气,弯腰拾起飞到地上的图纸,语速飞快,“我跟你们说真是哔了狗了,就那新来的江江什么来着,他真说对了!我带人去后街调查,还真有个暗门能通往欢夜城,暗门背后真有个地下冰库!图纸我都弄来了!”
陆祁没有出声,只是不着声色地用拇指抵着刚刚被撞过的下巴,作思考状。
许愿拿过图纸,粗略地扫了一眼,手指点了点纸上做过标记的地方:“所以死者嗑药之后,在强烈的致幻作用下,一股脑儿把自己扔进地下冰库里了?”
“对,可以这么说。”王辉道。
“如果他的死是凶手一手策划的,那么凶手要怎样确定他的行动路线,保证他一定会在规定时间段内走进冰库?”许愿思索道,“处于强烈致幻作用下的人,是无法决定自己行动路线的,万一死者最后在癫狂状态下直接冲向大马路呢?”
王辉顿时语塞。
“死者叫王韬,籍贯鲁州省钏岛市,”许愿把文件袋递给王辉,“通缉犯,a级的那种。也是之前我带队计划要抓的人。”
王辉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自家老大,一惊一乍道:“我嘞个擦,a级通缉犯!跟我同姓?还长得那么特色,杀人之后带着毒品四处逃窜,一看平时就得罪了不少人,难怪有人要搞他!”
这顶多算是一句不那么好笑的玩笑话,但许愿却一字不差地听进去了。
还真有可能是王韬得罪了谁,所以那个人要杀王韬灭口。
他道:“王韬的社会关系如何?”
“老大,这种亡命徒一般都不太好查,目前只能从他之前呆过的场所入手,之前您让我去查流动商贩,但这群人跟约好了似的,今天一天都没出来,”王辉说,“欢夜城那边不给警方透露半点消息,就连图纸我都是跟他们负责人扯了好久的皮才搞来的,这不是没办法嘛。”
许愿微一点头,眼神一沉。
王辉立马“啪”地立正站直:“但是我一定全力以赴!”
末了,许愿又道:“社会关系先不急,凶手既然敢杀人,那就一定不怕我们查,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大费周章去调查王韬,最后得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是正好顺了凶手的意。”
王辉脑子又不够用了,他一边拍着脑袋一边说:“那咱们查什么,难道要等着凶手过来自首?今天都打水漂了,那些流动商贩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欢夜城附近的流动商贩还是得留意,今天不出现不代表以后都不会出现。就按原计划,由你带队,让我们的人分组蹲守,每组负责一片区域,一会儿我再找几个人协助你,”许愿解释说,“流动商贩往往是最不容易被人怀疑的群体,但越不容易惹人怀疑,就越容易成为瘾君子给自己打掩护的工具,明白吗。”
王辉一点头:“好嘞老大!我一定竭尽所能,发挥我的雄才大略,用我聪明绝顶的脑袋把这个案子给你破喽!”
陆祁轻飘飘看了王辉一眼,推了推眼镜:“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许愿戏谑道:“需要你把这位小王同志的脑壳撬开,看看聪明绝顶的脑袋里装的是不是豆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