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光影环绕,江驰一枪崩了那个追上来要砍自己的外国佬,开着路边的拖拉机渐行渐远。
他眼前一片模糊,哭着往前。
他要活着,他要执行任务。
他没敢回头看,因为小辉哥被流弹打得面目全非、浑身是血的样子早已刻进了他的心底。
还有那句,“跑,往前跑,不要回头”
你一定要活下去,活着,走出这片禁区。
拖拉机在长长的田地里拼命行驶,滚滚的黑烟从发动机里不断冒出来,熏得江驰眼泪糊了满脸,不断咳嗽,面目漆黑。
拖拉机的速度哪儿能比得上毒贩的皮卡,他开得再卖力也还是被抓回了毒贩的老窝。
冰冷漆黑的地下室里,鼻尖环绕着腥臭的血味,脚边的那具腐肉已经爬满了蛆虫,正恶心地蠕动着。
一盆凉水浇上头顶,他睁开眼,手脚被铁链吊在半空。
凌厉的风声刮过耳畔,带着倒刺的皮鞭一下一下狠厉地抽在他身上,瞬间便皮开肉绽,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巨痛,激得他狠狠咬住后槽牙,微微发抖。
见他即便是被抽成这副鬼样子也没叫出来,毒贩气急败坏地又是几鞭上去。
毒贩捏住江驰下巴,端详一阵,又道:“长得还挺好看,就是不知道菊花经不经扛。”
江驰猛地抬头。
“喂,你刚来那会儿,说你叫易水寒?”毒贩嗤笑一声,“我看你和黎小辉走得挺近嘶,可惜黎小辉是个警察,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江驰咬着牙,回答说。
“不知道?”毒贩未经修剪的指甲猛地攥住他的下颔,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他额头,“你他妈的跟谁装孙子呢!黎小辉是警察,你是他的什么人!你他娘的原来是个卧底!”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认识什么警察,我以为小辉哥也是您的人,所以才走得近”江驰演得逼真,话音刚落,毒贩的一巴掌便狠厉地扇过来。
“说!是不是条子派你来的!说啊!”
“不说是吧,抽!抽死这狗娘养的玩意儿!”
带着倒刺的皮鞭呼啸着扇过耳边,重重地落在胸脯,而后猛地一拉,“唰”便带出一条明晃晃的血印。
“黎小辉一直在尝试联络他的上线,”毒贩恶狠狠地说,“那封邮件被我截胡了,你易水寒的名字就光明正大地写在那上头!你敢说你不知道?”
“他的联络人已经暴露了,我知道,你们警察派人卧底的时候最喜欢搞联络人那套——那么跟你呢,跟你单线联络的那个上线又他娘的在哪儿!你这狼心狗肺的把消息带给他了,是不是!”
“你说你叫易水寒,老子查过,他妈的根本没有这号人!你算盘打得精啊,顶着易水寒的名号潜伏这么久,今天可算叫老子逮住了!”
毒贩近乎癫狂的质问响彻耳畔。
江驰咬着牙,鞭子抽在他身上,飞溅的血洒在斑斑驳驳的墙面。
他甚至无力再睁开眼,嘴里说着反驳的话,听着毒贩在自己耳边密谋。
“快没气儿了,这就不行了?”
“这条子还挺皮实,不怕挨打妈的。”
“老大,要不要给他来点那玩意儿?那东西可是前不久上头刚弄来的新品种,浓度特高,保证他”
耳边的风声忽然止住。
“给这狗娘养的东西喂点儿。撬开他的嘴,实在不行就来一针。”
“妈的,那新玩意儿老子自己还没享受过,倒他妈先给这条子用了。”
他猛地挣扎起来,瞪大双眼。
白色的粉末和一管针剂明晃晃地摆在眼前,缅甸毒贩冲他嘲讽地笑笑:“你说你不是条子的人,那你得证明给我看——你今天在我这儿,当着我的面把这东西用了,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
江驰颤抖了一下,而后没了动静。
地下室终年密不透光,那罪恶的粉末和针具就那么大摇大摆地摆在他眼前。
但他是缉毒警啊,他是缉毒警察他的职责就是打击一切毒品犯罪。
而他最痛恨的东西,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他眼前,毒贩丑恶的嘴脸在一旁哈哈笑着,仿佛时刻等着看他的笑话。
“喂,你该不会真是条子那边的卧底吧。”毒贩讽刺地说,“要不我帮你?”
一双皱巴巴地大手猛地掐住江驰下巴
“我不是警察。”江驰喉咙被人扼住,艰难地开口,嗓子眼儿的剧痛和被钳制的双颊让他一说话便控制不住地流口水,粘腻的白丝从嘴角落到衣襟,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毒贩很明显不信他的说辞,于是攥着他的头发便把人的头拎着往墙上猛撞,撞得江驰满脑袋星,额头破了一大块,血流不止。
“你要真想证明自己,”毒贩拿着针具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知道该怎么做。”
江驰涣散的瞳孔骤然一缩,本能抗拒。
随后,一把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他忽然全身瘫软下来,冒着血的脑袋缓缓低垂下去,嘴角的口水挂在半空:“行”
于是他亲自给自己套上了枷锁,针具猛然刺入皮肤的一瞬间,难言的痛苦和噬骨的蚁爬感走遍全身,他颤抖着紧咬着唇才不让自己痛喊出来,也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连自己将来死后埋哪儿都想好了。
也许会被丢在缅甸的某个垃圾处理厂就地埋了,也许就这么烂在这间阴暗的地下室里,和一大堆蛆虫混为一体。
此后功勋荣誉与他无关,阳关大道与他无缘,那身浅蓝色的制服也将成为警官证上最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