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帝见他还不打算说,吩咐道:“将他拖下去打五十大板,注意力道,别让人死了就行。”
两名宦官将他拖了出去,殿外传来惨叫声,没到一会儿,那人便坚持不住,嚷嚷道:“奴才说,奴才说。”
他的臀部已经见了血,疼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趴在长凳上虚弱道:“奴才……奴才这毒原是要给太后下的。”
“什么?”周太后握紧椅子扶手,猛地站了起来。
那宦官嘴里流了血,朝殿内所有人看去,然后目光定在李菀贞那处,他目光开始涣散,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贵妃,奴才有负您所望。”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直看到他头垂下去后,宋宓才急忙冲到他面前,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头抬起来,看他紧闭着的双眼,才看向徐长风摇了摇头。
这下,殿内所有人都看向坐在成化帝身旁的李菀贞,一双双眼睛带着审视,仿佛她就是背后之人。
李菀贞僵硬起身朝成化帝跪下,双手交迭至眉间,“嫔妾,从未做过有害于皇家之事。”
周太后却重重往地上摔了个杯子,而后用手指着李菀贞,“你——”
李菀贞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不动,目视成化帝,目光没有移开半分,“嫔妾发誓,若此事真是嫔妾所为,便不得……”
“够了!”成化帝开口喝住,努力缓和语气,“你先起来吧!地上凉。”
他朝地上跪着的李菀贞伸过手,待对方的手搭上来后,将她扶起又坐回自己身边。
“朕相信李侍不会做出此等忤逆之事,母后尽可先消气。”
“消气?”周太后因这话反而更为恼怒,“她要毒的是你的母亲,还有你的儿子!你让我消气?皇帝,我看你是疯了不成?”
坐于太后身旁的柏贤妃细微观察着一切,知道成化帝宠爱李菀贞,却没想到这样了还未对她有怀疑。
她递过茶杯给周太后,恭顺道:“太后您先喝杯茶消消气,兴许一切都是误会,此事还未审明白,最终结果如何我们且再等等看。”
周太后气恼地接过柏贤妃手中的那杯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了仪态,心知是确实是自己冲动了,于是喝起茶,慢慢静下心来。
成化帝此时为李菀贞解围道:“此事尚未定论,嫣然不知是否有人恶意栽赃陷害,母后稍安勿躁。”
周太后冷哼了声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宋宓知道今晚此事定然是朝李菀贞来的,于是顺着成化帝的话继续下去,“臣也觉着奇怪呢!按常理说凶手在一开始下毒后便会将赃物销毁,可此人怎么等到要搜宫时才急急忙忙着想起来要毁尸灭迹?又是埋在花园里这等显眼的地方。”
这么一想确实有些道理,好似一开始就知道要搜宫,正拿着证物在那儿等着呢!
成化帝思索一番,后朝身边的宦官道:“去喊徐司药和孙司药来。”
“是。”那宦官躬身应道,随后离开清宁宫便往尚食局而去。
袁妙此时道:“司膳司制作膳食由专人监管,且制作完毕下官已亲自尝验过,当时并无什么不妥。”
她的意思很明显,给清宁宫的牢丸在司膳司不能动手脚,那只能是在送往清宁宫途中而下的毒,但乌头毒是下在牢丸内馅里的,只能说原先那碗没有问题的牢丸在出了司膳司后便被人调换了。
可徐长风却记得,方才那玉婵说途中那碗牢丸只经过她手,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便是玉婵说谎了。
跪着的玉婵被徐长风紧紧盯着,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伏首在地上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抖动的背部。
成化帝神情厌烦,立马道:“拖下去!”
玉婵猛地抬起头来,泪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奴婢冤枉,奴婢没有要下毒害太子殿下。”
若牢丸出了司膳司只经过她手,那她便有最大的嫌疑,现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就在殿内侯着的宦官上前要将她拖下去时,她像是想起什么,忙道:“奴婢想起来了,奴婢从司膳司往清宁宫去时,途中碰到过菀贵妃宫里的婢女秋月。”
李菀贞表面虽淡然坐在那里,可心里却波涛翻滚,自打那宦官死后,似乎后面的一切走向都是朝她这边来,打得她措手不及。
成化帝看出她内心的惊惶,伸手悄然握上她靠近自己这边的手,示意她安心,吩咐旁人:“传秋月前来。”
徐长风心知玉婵绝对在隐瞒什么,于是他问道:“方才在偏殿我问你这碗牢丸可有经过他手,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不知,怎么现在一说要将你拖下去,你又知道了?”
“奴婢……奴婢……”玉婵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怕自己再多说一句便让徐长风抓住错处。
就在此时,司药司两名司药皆至,她们二人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这一大阵仗,心下也明白绝非小事。
成化帝朝宋宓眼神示意,宋宓立马领会,将手中的乌头粉递到两人面前,说:“有人在太子殿下吃的牢丸内下了乌头毒,烦请两位司药查一下近来宫中可有人前去司药司领过乌头。”
乌头虽有毒,可也用作药物,这东西用得稍有不慎便会致命,司药司也是严格管控,去她们那里领过药物的她们也都会详细记下,可近来没听过有人去过司药司领过此等药物。
司药司徐兰回道:“下官每日都会核查登记簿,并无发现有人前来领过乌头。”
另一位司药孙嫣也附和道:“且乌头是属特殊药物,一般人若无手书我们也不会随便给。”
死局。宋宓心中冷然,她悄然看向李菀贞,对方不知谋划了多久,只怕早早就等着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