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眼神移向徐长风下颚处,对方神情认真,却有一瞬间扰乱了宋宓心神。
对方动作还未停止,宋宓身子倏忽往后退了一步,自己抬手拂去肩上余雪。
徐长风手落了空,窘迫收回手背在身后,轻轻摩挲。
宋宓整理自己的衣领,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我有了些线索。”
徐长风没有说话,只有宋宓一人自顾自的说着,语毕,见他心思似乎飘到了九霄云外,问了句:“徐长风,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宋宓脸和鼻尖被冷风冻得微红,她脸色微怒,徐长风看着她隐住笑意,答:“听着呢!”
徐长风随后抬步走在前头,宋宓紧跟上,二人来到一处院子,华承抱刀在怀守在屋外,见他们到来急忙上前行礼。
宋宓打量着周围,只有华承一人守着,萧白已不知去向,她问:“你就让华承一人守着?”
华承打开房门,里间还有一位女子在守着,他答道:“属下是男子,不便时时守在里间。”
那女子也是徐长风的人,能让她在这守着,必定是可以信任的。
宋宓了然,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问道:“她还没醒?”
那人正是昨晚于清宁宫撞鼎自戕的秋月,说来也是她命大,那一撞居然还留有一口气在,为打草惊蛇,徐长风将此事瞒了下来,日夜让人守着,连为其医治的医正都不许离开院子半步。
徐长风摇头,秋月伤到的位置乃是额部,当时她那一撞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现在还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宋宓看过之后,又同徐长风出了屋子,两人站在院子里,她朝屋内的华承看了看,才问道:“他没问题?”
徐长风肯定道:“他和萧白我还是信得过的,不然也不会让他看着。”
至于另外那名女子,乃是华承姐姐华碧,都是可信之人。
见他这样说,宋宓便也没话说了,只是当初周知远那道假密令乃是由华承所传,有燕回这个前车之鉴,她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踩了一个坑,那可不能再掉进同一个坑里。
徐长风心知宋宓多疑,应当是不放心华承,后同她道:“你方才提到的秋月家眷,我亦让萧白去查了。”
宋宓点头,后道:“时隔一年之久,如今查起来,怕是不易。”
徐长风点了点头,问:“你方才说去了一趟户部,也查不出什么来?”
宋宓轻“呵”道:“那些人若真心想要瞒你什么,你是如何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宋宓秉持着越查不出什么越要查个彻底的原则,势必要查个清楚,想到徐长风手中还有巫蛊案,她问:“巫蛊案你查得如何了?”
提到这个徐长风便沉下脸,他当时正有头绪,却被现下这桩案子打断,他回道:“这不是被乌头案给……”
话至一半,二人立马察觉到什么,眼神立刻对上。
他们这才想起来,成化帝未下令彻查巫蛊案之前,朝中表面还算得上平静,可成化帝下令北镇抚司彻查当年巫蛊案,紧接着便出了太子朱栯之中毒一事。
当时情况紧急他们来不及细想,如今看来,太子中毒一事,应是有人想要故意干扰他们查案。
毒是下给清宁宫的,若是其他宫里还好说,但清宁宫住着的乃是周太后和太子朱栯之,不管那碗有毒的牢丸最后是太后还是太子吃了,只要其中一个中了毒,都非小事。
这件事就连菀贵妃都被算了进去,以成化帝对菀贵妃的重视程度,加上涉及周太后和太子,成化帝决不会轻易放任不管,背后之人就是要将此事闹得越乱越好,最好让成化帝忘了巫蛊案这一事。
而现在朝中谁最不愿意这桩案件被清查?宋宓和徐长风心中已有了答案。
两人又急忙前往诏狱,一路往关押赵世安的狱牢而去,他们差点就忽略了这号人物。
赵世安被关进诏狱多日,他终日不见阳光,已经不知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直到宋宓二人前来,才知离他被关进来那日已过了十多日之久。
他前额头发散落下来,尽显狼狈,靠在墙上叹气道:“这么久了么?”
徐长风不想同他废话,直接问他:“当年赵贵人身边同你传话的那名宫女,可还在?”
赵世安转头看他一眼,兀自笑了,“死了,早死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靠近两人,嘲笑道:“你以为你们能查出来什么?当年巫蛊案涉事之人全然被杀得干净,收益之人如今加官进爵,你们螳臂当车,能斗得过他们吗?”
赵世安低声不甘笑着,“可怜我父亲,被他们利用还不自知,落得那般下场。”
宋宓却嗤笑道:“你觉着世道不公?你父亲和姐姐用自己的死换你一条命,你却想茍且偷生,白瞎救了你这条贱命。”
“赤身一人,哪怕螳臂当车,换做是我,我也要拿命去搏上一搏。”
赵世安没有听进去宋宓这番话,反问:“我拿什么去同他们博?我要是有能耐,还需在万西华身边犹如条狗一般,对他哈腰乞怜?”
徐长风沉默良久,此时却道:“在大殿之上揭发万西华时,你已经站在那些人的对立面了。”
“是啊!”赵世安泄了气,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才任由我这条贱命活到今日,如今巫蛊案一事由我揭发,我迟早会死在他们手里。”
他思忖过后,缓缓道:“皇上实行新政时,当时朝中文臣异常反对,但都被胡晋以武力强压下来,而让他们决定下手的,便是胡晋于午门杀了闹事学子那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