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宓一直这样挡着去路也不是办法,于是又掀开帘子,由元泽搀扶着下了马车,“有何事要问我?”
宋宓看了一眼元泽,商榷也朝他示意,后者也识趣走到另外一边。
“在下只是想问阁老一些当年胡太保所犯之事。”宋宓说。
商榷惊道:“你问这事干嘛?”
“在下只是觉着,当年之事乃是他人陷害,故借着肃查巫蛊案一事,重翻此案。”宋宓说着,随后朝商榷又躬身拜道,“当年之事,您为胡太保进言袒护,是否藏有内情?”
商榷愣住,他实在看不懂宋宓,不知他这一举措到底是为私己,还是真心想为胡晋洗清冤屈。
当年于胜检举胡晋父子卖官鬻爵,证据确凿,其为胡晋得意门生,他提供的证据使得朝中众人深信不疑,又有胡皇后宫中刘玉为证,拿出藏在中宫胡晋和胡皇后密谋的书信,众人都只当于胜以义割恩,公道正直。
商榷想了想,他仔细看着宋宓,眉眼之间一股英气,记忆又仿佛回到学子闹事那天,胡禄英一杆红缨长枪横在闹事者面前,不让他们前进一步,何等的意气风发。
胡晋自皇城内提刀而出,杀伐果断,才平息那场动乱。
他竟觉着眼前这人,眉眼之间同那两人有些相像,他回过神接着叹了口气,只怕他也是老糊涂了,竟以为宋宓同他们有干系。
商榷久久没有说话,就在宋宓以为会问不出什么时,听商榷轻轻道:“我同胡晋为官几十载,交情深厚,深知其为人清白,卖官鬻爵这种事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他进了诏狱,硬是一声不吭的抗下那些酷刑,北镇抚司用尽手段都没能让他松口,后来又被关进刑部,我去看过他一次。”
他想起那些事,老眼就涌出几滴泪来,“他跟我说,那些事他都没有做过,他一生清明刚正,是如何也不会做出那些事来的。”说着商榷又叹着气,“可是证据确凿,即使我信他,皇上信他吗?百官会信他吗?”
他兀自摇头,就算皇上也知事有蹊跷,可他当时刚坐上那位置,皇权有一半还被自己舅舅周知远把持着,他也不敢细查。
他告诉宋宓,“你若要查,便从当年那些从中获利的人查起,胡晋死后,谁得了利,谁想要废除新政,谁就有嫌疑。”
说完他转身回到马车上,站在远处的元泽见两人谈完快速跑过来,朝宋宓作揖后跳上马车。
在对方走之前,宋宓又上前道:“阁老为人刚正不阿,宋宓真心钦佩,但过于刚正,我担心会同当年胡太保一般成为众矢之的,这才出此下策逼您辞官,阁老若要怪我……”
商榷掀开侧面的窗帘,朝她笑了笑,“回去罢!”
马车自她身前略过,宋宓朝其喊道:“宋宓,恭送阁老。”
——
尚英潜逃,成化帝派宋宓前往抓捕,不出一日,宋宓直接带着西厂抄没其名下所有财产。
宋宓此番动作闹得比以往的都要大,朝廷中人人自危,不敢再有任何异声。
抓捕尚英的事成化帝一并交由宋宓去办,人们纷纷猜测,只怕是又要变天了。
庆远侯府内,周知远不知生了什么气,在书房中发了好大火,周砚安过来时正见燕回颓丧着脸出来,见到他也只是喊了一声便匆忙离开。
周砚安进去,朝周知远行礼过后问道:“何事惹得父亲发了这么一通火气?”
周知远虽正气头上,但对周砚安态度还算和气,他压下怒气问他:“今日不当值?”
“皇上命大哥在查当年巫蛊案的事,令我同查,这不正想问问您可有此案的线索?”
当年巫蛊案事发后,是周知远亲自审问的胡晋,周砚安原想着他是否知道些什么细节。
但周知远却道时间过去久远,已经记不起些什么,只让他自己去大理寺看是否还存有些案档,
他神色已然有些不悦,但瞬间又被自己压了下去,周砚安并未察觉,继续道:“皇上下了令,若辅佐大哥将此案查清,许孩儿大理寺少卿之位。”
他如今在大理寺也只是个六品寺正,若真能查清巫蛊案,那可是连跳两级,这样的好事,他当然要卖力些。
这件事周知远并未知晓,于是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周砚安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就昨日的事,还特意将孩儿叫到武英殿去呢!”
周知远心思却忽然沉重起来,周砚安压根就不明白官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巫蛊案这一案件,根本就轮不到他去查,为何成化帝却下令他同徐长风一并肃查,定是有什么被自己给忽略了的。
但不知成化帝用意,周知远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嘱咐周砚安:“有何事拿不准的先问过你大哥,万不能一人做决定。”
周砚安笑笑,“这些孩儿明白。”
周知远将他打发离开,随后又唤随从进来,吩咐了些事。
周砚安出了侯府,便离开前去北镇抚司,昨日去时吃了闭门羹,他就不信今日徐长风还会赶他出来。
待进去后,正碰上萧白,对方见到他大老远就转身要离开,周砚安立马跟上去,手搭在萧白肩上,“你见着我躲什么?”
萧白拂开肩膀上的那双手,无奈道:“二公子,您就别来这儿捣乱来了,我还有要事,就不陪您了,您请自便。”
谁都知道周砚安在大理寺那官职是周知远帮他强塞进去的,平日里玩世不恭,若此事要他掺和进来,指不定会乱套。
周砚安却一路跟着他到徐长风处,见到徐长风立马窜过去,“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