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萱将酒喂入手中白鼠口中,静等了好一会,它并未有任何反应。
“无毒?”狄不凡问。
黎萱笑着摇头道:“非也。”
她再从桌上拿了个干净的杯子,随后将手中的酒沿着杯口转圈缓缓倒入其中,静待一会儿,再喂那白鼠喝下,顷刻之间,白鼠就在地上翻腾起来,不一会儿便一动不动。
黎萱做完这一切,才从袖中拿出手帕擦干净手,然后示意狄不凡。
狄不凡轻轻点头,开口朝所有人道:“下毒之人将三更草毒汁涂抹在杯口之上,酒本身无毒,可一旦有人用了有毒的酒杯,那可就是毒药穿肠过啊!不得不说,下毒之人可真是狠毒。”
他说完,然后厉眼朝角落的三人看去,意有所指,“你说是吧,吴佥院?”
狄不凡转身朝角落里的吴成维正对着,而后说道:“先将带有毒液的那杯酒递予林员外,而后佯装生怒离开,再从外回来时林员外也如愿中毒而亡,又有了别人替你背锅,你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众人目光皆看向吴成维,他倒也不慌,“你有何凭证证明我便是杀害林文德的凶手?怎么就不是那妓子杀了他后自戕?”
他淡然看着狄不凡,有些嘲弄,“我知晓你们西厂为了破案不乏使些栽赃陷害、屈打成招的手段,怎么,这些烂招数现在倒用到我身上来了?”
左庭玉眯眼看他,怫然道:“是不是栽赃陷害吴佥院同我们回到厂狱便知。”
他朝后挥手,意欲命人将他带走。
曲云卓心中不满,阻止道:“此事是我们接手,应交北镇抚司处理,焉不知方才吴佥院的话会成真。”
笑话,此事牵扯多人,办成这一桩案件对他仕途可是帮助不小,本就是他接手,哪有让人半路截走的道理?
再者,狄不凡他们如此做,明摆着就是把他曲云卓的脸放在地上踩。
狄不凡听了他话却觉得可笑,“你们锦衣卫诏狱的名声又好到哪里去?都半斤八两谁又有资格说谁?”
他上下打量起周围,而后看着曲云卓,嗤笑道:“我记得没错的话,缉拿犯人可是东司房的活,北镇抚司可不负责这一块吧”
曲云卓哑然,西厂能擅自抄没官员,而他们北镇抚司可没这个特权。
狄不凡说完再也不看他直接命人带走吴成维,走时还不忘令人遣送胡慧容等人回教坊司。
宋宓以为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谁想她刚回到西厂,狄不凡一个时辰后就将吴成维带回了厂狱。
两日后,宋宓来到关押吴成维的狱内开始对他进行审问。
她一进来就将宗卷随意甩在案桌上,边坐下来边说道:“说吧,为什么要杀林文德。”
来之前她已将狄不凡和左庭玉调查出来的结果看了,吴成维如何使毒,还有和那应天府教坊司的女子如何勾结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证据摆在面前,吴成维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因何杀害林文德一事他确实不会告诉宋宓。
徐长风不在京城,北镇抚司暂交由曲云卓打理,以他性子听了他证词只怕会为了尽快结案,也认为是那妓子杀的林文德后自戕。
那曲云卓查案只要结果,哪里管你真凶是谁,若没有西厂横插一脚,此事定会顺利结案,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尽管如此,他也做了被发现的准备,他没有同宋宓假意周旋,而是直接说道:“于胜是我恩师,若不是林文德他何故被枉死?我杀他不过是为恩师报仇而已。”
“枉死?”宋宓听后觉着可笑,“谁和你说于胜枉死?从他后院池中搬出的一箱箱赃款是我放进去的?这么多年的贪污是我让他去的?我可没冤枉你的好恩师。”
吴成维没同她辩驳,垂下眼来,再次重申:“是我恨极了林文德,为报仇才对他痛下杀手,杀他是我一个人的事,与旁人无关。”
他一口咬死自己是为于胜报仇而杀林文德,至于如何杀的他,宋宓已经查出。
那应天府教坊司的女子乃是当年闽清水清使的女儿苏兰茹,是吴成维暗中与她联系,告诉她当年其实是林文德贪了灾银,她为报仇假意接近林文德,昨日林文德在清江楼设席也是为让吴成维帮忙而让她作陪。
他至死都不知道苏兰茹和吴成维相识,买下她竟还想将她送给对方,而昨晚一顿酒饭也成了他的亡命宴。
毒是吴成维下的,酒杯是苏兰茹递的,而苏兰茹也是吴成维杀的。
西厂在苏兰茹身上搜出来了三更草的药瓶,这药瓶也是吴成维毒杀林文德后,再将苏兰茹杀死放在她身上的,而后伪装其畏罪自杀的假象。
他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好此事会被胡慧容碰上,而西厂为了胡慧容会来人截查,从而让他败露。
他颓丧着说道:“我做的事败露,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来之前左庭玉还告诉他吴成维在清江楼说的话,她还以为要使些手段,没想到今日吴成维直接承认。
也罢,这也省得她再废口舌去审问。
高楼塌
此案查清,宋宓上报皇上,最后吴成维被判绞刑,直接在厂狱内被绞杀。
当时涉事的另外两人葛砚和张霖听闻众人说起此事时也都闭口不谈,唯恐同他沾上了边。
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当时要杀林文德时,可是他们三人共同谋划的。
吴成维死讯一出,张霖就找到了葛砚说了这事。
葛砚叹气道:“以他一人换取林文德的命,实在不值。”
张霖也知道不值,但还是告诫他:“此事以后莫要再提,今后不管谁人问都一口咬死是吴成维一人做的,杀林文德是大人的意思,如今我们也算是完成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