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宓踢他第二脚的时候他已经有所感觉,只是身体的不适让他继续闭眼躺着。
开弓哪有回头箭,宋宓见他醒来,也只得咬牙往下用力,奈何徐长风力气甚足,就算宋宓死命往下压,也不能动他分毫。
徐长风奋力抓住宋宓双手,随后夺回自己的绣春刀,朝宋宓胸口拍下一掌,将她推离自己身上。
宋宓滚到巨石旁,她眼底布满阴霾,不甘心地抽出腰间匕首,仍然朝徐长风刺去。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徐长风立马提刀迎上,迅速将她手中的匕首劈成两截,宋宓急忙退后,绣春刀刀刃自她下颚划过,斩断她垂下的一缕发丝。
宋宓弯腰抬起头,脸上血斑点点,眸底生出一股嗜血的寒意,她握紧手中的断匕,再次不死心朝徐长明杀去。
徐长风见她跟疯子似的不要命冲过来,立刻捏住她的手腕扭动将匕首扔开,扼住她的脖颈往而地上摁,右手提刀就要朝她刺下。
宋宓浑身疼痛,仿佛全身都在被刀割开,已无同徐长风对抗的能力,眼睁睁看着那把刀朝自己刺下,再无多余动作。
只是她不甘心吶!巫蛊案未查清,长姐冤死,父母兄长被残忍杀害,她尚来不及给他们报仇,如今就要死在别人刀下,叫她如何能甘心?
她看着徐长风决绝的动作,蹙着眉头,微抿着嘴唇,眼底流出一行清泪,自眼尾滑落脸颊。
徐长风从未见过这样的宋宓,那眼神,仿佛世上还有她未完成的遗愿,有不甘,有遗憾,就是没有惧意。
她在遗憾什么?徐长风心头一颤,握着绣春刀的那只手忽而顿住,刀尖抵在她喉间猝然停下。
宋宓等了许久都未感觉到刀部入喉的痛意,她定睛一看,徐长风手停留在半空中,眼底闪过不忍,就这样直勾勾的看她。
他心软了,徐长风不得不承认,他对宋宓心软了,尽管她犯下众多恶事,可他在这一刻居然下不去手。
徐长风慢慢松开她,将刀移开半寸,方想起在悬崖上她说的话,问道:“我放了你,你在悬崖上说的话可还算数?”
宋宓有一瞬间发懵,没想到他就这样放了她,于是反问:“什么话?”
“杀了万西华……”徐长风话未打算说满,给她提了个醒。
“咳……”宋宓颈部还被他压着,不舒服咳了一声,“我宋宓说话算数,只是,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
他压在她身上实在太难受了,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不管怎么说,先答应他,能活下来再提之后的事,待她回了京城,杀不杀万西华还不是由她来定。
徐长风慢悠悠挪开手,从她身侧起来,将绣春刀收回腰间刀鞘内。
宋宓得以喘息,她坐起身靠在石头上,捂着自己胸口不断喘气。
知道徐长风暂时不打算杀她,可那道密令她倒想亲眼看看,真是成化帝下的令吗?
她看向徐长风,虚弱道:“那道密令,可否让我瞧瞧,若真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我无话可说,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徐长风侧身对着她站着,坠崖时被宋宓压在身下当了肉垫,虽然看不出有外伤,可内里已经遭了重创,他仍然强忍着,方才又同宋宓动了手,时下也不敢再动用武力。
而宋宓也没了威胁,于是他从怀中拿出那道密旨,轻轻一甩,丢至她怀中。
宋宓慌忙接过,打开看清里面内容,竟真如徐长风所述,可她不相信成化帝会就这样杀了她,要杀也要给个理由,如今这般直接下杀令算个什么回事?
第一眼她不信,再看第二眼,她恨不得将绸缎上的每一个字都抠出来看,这一看还真让她看不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上面的字迹同成化帝的很像,但宋宓还是看出来是有人对其字迹进行了仿写,那角落盖的私印是不假,可字迹确实假的。
宋宓欣喜,她忽而狂笑不止,徐长风蓦地转过身去看她,觉得她是不是疯了?
他嘴唇紧抿,就听宋宓咳笑道:“假的,这密旨是假的,徐长风啊徐长风,想不到你也有被人骗的一天。”
假的?徐长风一惊,怎么可能是假的?他伸手遽然夺过那道密旨认真看了起来,这密旨他不止看过一遍,确认是成化帝的字迹和私印,这才对宋宓痛下杀手,如今却告诉他这是假的!
宋宓抬手指着那道密令,嘲笑道:“不信你可看看那些字是不是像一个字一个字临摹上去的,太过于工整了,仿佛那人将皇上的字东拼西凑写在绸缎上的。”
是啊!徐长风越看越觉得可疑,还真像是宋宓若说的那样,平时成化帝写的两字之间会带着些连笔,可这里很少如此,真就像是临摹上去的。
“可这私印……”徐长风心中疑惑,这私印做不得假,也不排除是成化帝让旁人代笔写的。
宋宓没提那私印的事,而是反诘:“这道密令是由何人传达于你?或者该问,还经过谁的手?”
想到华承向他转述的话,立马想到那人,惊呼道:“周知远!”
“周知远?庆远侯?”宋宓眼底闪过诧意,“他不是你……”
徐长风眼神止住她话,没让她说下去,“我同他可没什么干系,别将我们扯到一起去了!”
“行,行!”宋宓冷嘲,哪有亲爹这样坑儿子的。
若徐长风真的成功杀了她,那他这北镇抚司镇抚的位置能否坐得稳当还另说,庆远侯啊庆远侯,好一个一箭双雕,不仅杀了她,还有人为他背了锅。
朝中都知晓他们虽是父子,但私下关系那可叫一个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