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
当时那场火差点就烧毁整座贡院,火势太大,将试卷阁烧了个干净,若不是救得及时,怕是全部都被毁了。
而至于起火原因,当时只是说乃贡院的参详官于试卷阁内查找往年的卷子时,不慎将手中的油灯点燃了一旁架子上的卷子导致的,这才引发这场大火。
若还不明白宋宓是何意思那他真是蠢了,“所以说,这场大火也是于胜为毁灭舞弊事迹而做的?”
宋宓点点头,“林文德在朝中一直被于胜压制,这么多年才官至户部员外郎,你说若是你,你不恨吗?”
徐长风沉思,若此事为真,那确实是这于胜的错,毁人前程不说,这么多年还一直压制着别人不让别人往上升,若不是宋宓同他说了此番话,他还真当两人师生情深呢!
宋宓也不必瞒着他,直接道:“我承认,我是利用了林文德来揭发于胜,可若没有他同意,我还能逼着他做不成?”
不过林文德此人还是有些能耐的,跟随在于胜身边这么久,搜集了他那么多的罪证,若没有他提供的证据,说不定她最后真的会对其用刑逼供。
她知道徐长风对她有成见,觉得她为达目的能不择手段,可那又如何,若想成事,不用些非人手段怎么行,就算世人对她误会颇深,她也根本不在乎。
她告诉徐长风:“有些事,有些人,可不是光要用眼睛看就能了解真相的,还得用心,你以为那些人面上正直无私,可等你了解过后,私底下早已经腐烂透了。”
她意有所指,徐长风不知为何她今日会对自己说这么多,沉默之时又听宋宓道:“你们只知我随意诛杀朝臣,可你仔细想想,若没有皇上首肯,我敢这么做吗?”
徐长风抬头看她,经她这么一说,好似确实如此,先斩后奏,是得皇权特许的,若没有成化帝授意,她如何能直接随意逮捕朝中三品以上官员?
他叹了口气,也明白其中一些应该也有成化帝的意思,“我只是觉着可惜……”
“可惜什么?”宋宓却嗤笑道,“我杀的人可一点儿也不无辜,那些贪官污吏,可是大明的蛀虫,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不。”徐长风摇头,“我只是觉着,他们从最开始的清正一路走上贪官之道,死前是否也曾后悔过?”
他可记得,那些被宋宓逮捕的官员,有些在之前可是担得起清正廉洁这一称号的,有些人,在开始是真的有为百姓着想的,只是官场利禄容易惹人醉,一不小心就迷失在其中。
“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既然选择了这样的路,那就做好被砍头的下场。”宋宓心底讽刺。
关于巫蛊案,徐长风还想了解更多,于是他问宋宓,“巫蛊案也是皇上命你去查的?”
宋宓摇头,这是她私自要查的,“巫蛊案此事早已被宫中严禁,十一年过去了,宫里到现在都不敢再提这件事。”
“那你为何要查这桩案子?是为自己,还是为谁?”徐长风目光锐利朝她看去。
十一年前,宋宓五岁,且在徐长风看来,她同此事并无直接关联,以至于她为何要冒着被东厂暗杀的风险,也要去查这件事?
宋宓敛眼,盯着手中的茶杯出了神,许久才悠悠回道:“不过是受故人所托罢了!”
而若要问故人是谁?在宋宓看来,故人当是她那含冤而死的姐姐,是死于那把绣春刀下的父兄,是为护她逃走而亡的母亲!
这十一年来,她一刻都未曾忘记,也不敢忘记,此事被掩埋在地下,若连她都不记得了,那还有谁会记得?
徐长风对巫蛊案说不上有关系,可他知道,他母亲是因此事丧了命,他有心查,可此事真相却好像被人刻意抹掉,他根本差不得什么。
现今听到宋宓主动同他谈论此事,且她所知内情还不少,或许,可以从她那里找出当年线索。
想到在西陵时,谈及巫蛊案,徐长风就心不在焉,如今宋宓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现在看来,对方也藏了心思。
她看着沉思的徐长风,柔声道:“冒昧问一下,你母亲当年……”
她可记得,徐长风母亲于第一天落水身亡,而后后一天胡皇后就被万西华发现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她虽查不出什么来,可总觉着两者之间好似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然为何会这么巧,徐淮月前脚刚死,后脚胡皇后就被发现行违逆之事。
徐长风眼神陡然变冷,他可没有忘记那个夜晚,当年他和母亲上京寻找父亲,最后却被父亲送进宫,说是陪伴太后,实则是被太后囚在宫内。
他记得那晚他刚歇下,她母亲就匆忙冲进宫殿里来将他抱起,想要带他出宫,只是还未走出宫门,就被太后宫里赶来的人抓了回去。
他那时才九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带人将他和母亲硬扯分开,她母亲临走时嘴里还嚷着什么巫蛊之术,陷害胡皇后之类的话。
那掌事姑姑见她嘴里叫喊着,连忙伸手将他母亲嘴捂住,那一夜,他害怕得整晚都没有睡着。
而到了第二日,再见到她母亲时,她刚被人从湖里打捞上来,整个人被湖水泡得发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
后来她被人抬回宫里,那些太医和仵作过来查验,也只是说是失足落水而亡。
可这怎么可能呢?他亲眼看到是那些人带走他母亲,他母亲明明就是被那些人杀死的,可没有人信他的话,后来更有传言是她母亲自己跳湖自杀的,以至于到最后越传越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