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反应还算快,立刻站直,用手上备好的毛巾擦拭着他打湿了的手臂,一边碎碎念:“对不对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等手臂擦干了,宋媛才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她极其、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来。
看到了一张和陆迟不能说是七分相似只能说是毫不相同的脸。
男生也挺尴尬,迟疑地开口:“你是不是……抱错人了?”
宋媛:“……”
更要命的是,原来一米开外,本尊陆迟正抱着手臂幽幽看着这一幕,宋媛和他对视上的时候恨不得此刻脚底就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
她张了张口,发现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陆迟的黑眸深不见底,他的短发末梢微微被汗水浸湿,长身玉立却站得随意,忽地张开手臂,朝宋媛轻笑了声。
“还不过来?”
他笑里几分揶揄:“你人在这儿呢。”
“哦哟哟哟哟~”
一片起哄声中,宋媛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像是踏在心脏上。
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宋媛小步跑过去,听见看台上下连绵不断的喝彩声,半张脸藏在陆迟身后,头不由自主地靠上他的脊背。
听见他的声音闷闷的从背部传出来。
“这会儿知道丢人了?刚刚看你跑那两步不是挺莽的么?”
宋媛揪住他的衣服,小声咕哝:“别说了!”
别说了,再说下去,她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
裁判吹哨上场的时候,陆迟最后看了一眼不敢再造次,只敢乖乖坐在看台第一排的宋媛,将毛巾丢到她身侧,递给她一个眼神。
孙一杰攀附着他的肩,在他耳边揶揄道:“迟哥,咱们是不是该改口叫嫂子了?”
陆迟斜觑他一眼,冷笑了声没回答。
孙一杰:“不得不说,咱这小嫂子还真挺逗,每次出场都还挺特别……”
陆迟终于开口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笑得柔软,低低说:“有时候看着她在身边这么闹腾,会有种生活其实也没那么糟糕的错觉。”
但也只是错觉。
高二下学期,陆迟的爸爸去世。
是一场意外,他喝醉了酒人不清醒,晃晃悠悠跑出门去还想买酒,晃到大马路上,卡车来不及刹车,他也没有避开的反应能力。
就死在4月初春。
陆迟处理他的后事的时候一直很冷静从容,甚至到了邻居要指指点点说他冷血无情的程度。
出殡那天,他抱着爸爸的骨灰盒,隐约也是听见有路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这孩子怕是有点克父母哟,爸妈都是意外,倒是有好大一笔赔偿金了,后半辈子不愁了呀。”
“还说呢,要不是他狠心把他爸一个人留家里,哪能出这种意外哟,还没成年就不住家里,听说还是个小混混,啧,也不能怪他,没妈的孩子是可怜哟。”
每一句话都戳在陆迟的脊梁骨上,逼得他的背越来越佝偻。
等到了殡仪馆,他已经完全抬不起头来了。
他漆黑的眸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像是黑洞,对视一眼能让人吓得讲不出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