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洲,你来带队,我离开一阵,在我回来前不要妄动。”男人吩咐道。
“是。”卢新洲刚刚应完,男人便已一步踏出,身形转瞬间在几人眼前消失。
一炷香前,玄武城外的一片竹林中。
“朝阳……”杜子衡伏在郭朝阳背上,声音因蛊毒影响而变得无比虚弱,“萧放想杀的是我……我还有最后一道剑符……你们等会儿找机会……”
“胡说什么!”郭朝阳都不听他把话说完,就想也不想地打断道,“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下?!你想都别想!”
顾风落在后方,放出一道蓄力多时的火幕将追击的魔修和蛊虫稍微阻挡一会儿后,很快追上两人,听闻此言,也是立刻道:“我可做不出此等贪生怕死之事,不然即便脱险,也没脸活下去!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杜子衡闭了闭眼,他心中自然是感动的,只是更多的却是无力和绝望,郭朝阳和顾风不走的话,他们今夜注定难逃一劫。
事实也果然如此,三人穷尽一切法术手段,甚至杜子衡把最后那道剑符也用了后,也只是再拖延了一炷香的时间。
郭朝阳扶着杜子衡,和顾风一起,环视着周围将他们重重包围的魔修,为了用出那道剑符,杜子衡强行催动被蛊毒影响的灵力,导致毒性加重,此刻面色苍白若纸,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顾风也没有好上多少,左臂受伤,血浸透了衣物,额上冷汗密布,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勉强站着,郭朝阳倒是没有受伤,却也是灵力耗竭的强弩之末,几乎挡不住任何一道随意的攻击了。
但魔修们此刻却是没有再向先前那样攻击不断了,因为那为首的元婴魔修发话道:“都别动手,这几具鲜美的□□,要留给我的孩儿们来享用。”
他发出“桀桀”的怪笑,宽大袖袍一展,成千上万只蛊虫再次从他衣物下钻出,如一道黑色的旋风,锋利的口器开合着,密密麻麻地朝三人飞来。
郭朝阳握紧灵剑,踏前一步,挡在无力再战的杜子衡和顾风身前,他自知不会有什么用处,这蛊虫某种意义上很克制剑修,剑气再如何凌厉,斩出时却也是一道,蛊虫却会随时聚散,被斩落数只,却有更多的蛊虫源源不尽,这也是他和杜子衡的剑符俱都用尽却未能给元婴魔修造成分毫杀伤的原因之一。
他先前灵力充沛都无法战胜这蛊虫,此刻更加不能,不过是负隅顽抗,垂死挣扎,只是哪怕结局无可改变,在临死前,总要争上一争的。
在蛊虫飞掠至身前的一刻,郭朝阳也蓦然出剑,这一剑灌注他殊死一搏的决意,即便灵力不济,威势却更甚以往,几乎触及了金丹期的瓶颈,然而即便真到了金丹期,对比眼前的元婴魔修,却还是差得太远了。
蛊虫被斩灭了一部分,更多的部分四散而去,随后再次汇聚而来,蛊虫飞行的嗡鸣和口器的开合声几乎逼近耳畔,三人俱是满心绝望,想来再过数息,他们就会在万虫噬咬下化作森森白骨。
然而穷途末路之际,竹林间却突然起风。
竹枝飒飒摇动,竹叶随风散落,起初无人在意,但随着这阵被风卷落的竹叶轻轻柔柔地落至魔修身边,数道血光在黑夜中无声闪现时,魔修们终于有所警觉。
“这是……”元婴魔修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突然倒下的几名下属,他们的身体俱都一分两半,犹如被利器所斩断,可他分明未曾感觉到什么利器出鞘的锋芒或剑气,只看到竹叶轻柔掠过……
竹叶?!犹如骤然意识到什么,元婴魔修立即驭使蛊虫回护在自己身前,拦住飘散而来的落叶,他同时向所有人出声提醒:“小心落叶!”
有的魔修反应及时,立即用法术防御抵挡,有的反应不及,竹叶便已飘至身侧,但无论反应得及时或不及时,防御或抵挡与否,竹叶轻柔而过时,都是血光飞溅。
这竹叶中蕴藏的剑意内敛而不显,几乎叫人难以察觉,但同时也浩大而强横,几乎难以抵挡,横扫一切,即便是元婴魔修,挡于身前的蛊虫也是不断被竹叶斩落。
他的蛊虫有成千上万只,难以被剑气斩尽,这使得他在对战郭朝阳杜子衡他们时占尽优势,但此刻,剑气依附于竹叶之上,分化为千千万万片,竹叶无声飘落,杀机无处不至。
大片大片的蛊虫在与竹叶相触后被斩杀,元婴魔修惊骇不已,顾不得心疼,转身便欲逃,即便他还未见到这剑气主人的真身,但无论是这剑气中蕴含的威势,还是将剑气分化成千万片且俱都操控自如的堪称恐怖的控制能力,都代表此人绝不是他能战胜的。
然而他尚未逃上多远,前方便也有落叶飘来,在元婴魔修惊骇瞪大的瞳孔中,转瞬间将他席卷。
月夜下,一场盛大而柔美的杀戮无声降临,大多数魔修甚至连叫喊声都未能发出,便已被斩灭,郭朝阳三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三人一起抬头,就见身后的高耸竹海间,有人乘风踏月,立于随风轻轻舞动的竹枝梢头,他眸色清冷,气质雅淡,虽行杀戮之举,雪色衣袍却依然如白玉般皎洁不染。
郭朝阳和杜子衡看着那道熟悉身影,不由瞳孔睁大,那是……
“狱主,截杀失败了,裴九徵已至玄武城。”
魔修据点内,一名魔修向伏见汇报道。
“知道了。”伏见不咸不淡地应。
“狱主为何不亲自动手?”这名魔修忍不住又道,“若尊主知道,恐怕会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