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涵盯着他看,他也盯着云涵看,就这么僵持,凤凰树上飘落枫红叶子,正巧落在云涵肩上,衬得他今日穿的墨绿长衫外套了黑大氅,飘逸极了,让人一眼望去就再也挪不开眼。
那少年似是脚底一滑,竟从那树上翻滚了下来。
云涵蓦然瞪大双目,这个高度摔下来若是普通凡人不死也得残。他脚尖离地一跃而上,将那少年稳稳当当接入怀中,落地之时踩中树枝,“嘎吱”一声险些将二人绊倒,云涵身手极快,只是那么一瞬的事,他往后退却两步,又稳稳站定。
那孩子并不算重,可却像是被吓到了似的死死扒住他脖颈不松手。
云涵轻轻将其放在地上,并用力一根一根将这少年指节掰开。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咽了咽口水,扬起脑袋笑道:“迟离。”
云涵眉梢舒展,前些日子岑宵特地来打过招呼,说是他有一儿子,刚好十四有余,想来就是眼前这位少年无疑了。
云涵开始与这刚来的人儿算账,他几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折断了我的树枝叶。”
迟离低头望着脚底下那被他折的长短不一的树枝,有些心虚道:“我不是故意的。”
云涵哪怕不说话就这么站那,也是足够吸引不少路过的神仙观赏。
他出落的朱红齿白,眉目如画,清艳脱俗,才貌双冠,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神。这是迟离眼中如神明般真正存在的陵光神君。
所有能夸在云涵身上的话他全用了个遍,最开始还是正常的,可来了陵光殿还未待多久,迟离就不老实了。
他待不住,也不可能会在一个地就这么不动坐上好几个时辰,于是经常会趁云涵不注意时偷溜出去。
每日迟离都是干干净净的出去,灰头土脸的回来,至于他去了哪,云涵听旁的神官告状也能了解一二。
“陵光!迟离那小儿把我殿中用金镶嵌的牌匾给扣了一个洞!”
“陵光神君!迟离他……他把月车轮给卸下来当脚底滚轮了,望舒仙子正气冲冲往这赶呢!”
“神君……神君!迟离他又掀去了风廉殿,你可得好好管管,再这么下去,我殿上铺的鹅毛绒全都被他给连根拔起了!”
“…………”
云涵眉间抽抽,那永远淡定的脸上有了生气,他道:“迟离是岑宵的孩子,我只负责点渡他,并不负责教养他。”
对此迟离的父亲是这么说的:“小儿顽劣,陵光神君也算是他半个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云涵算是知道了,岑宵合着在这挖了个坑。迟离所有干的坏事不找他这个阿爹,反倒来找与他毫无关系的神官。
倒是有子不教师之过的意思,可这又算哪门子的师父?
在第无数次有神官上来告状时,云涵终于丢下来自人间的祈愿,就要去与迟离好好说道说道。
尽管作用不大。
云涵伤透了脑筋,最终将迟离拎进陵光殿中,并设下结界让迟离进出不得。
“罚你抄清心咒一百遍可有异议?”
迟离趴在案桌上,没精打采道:“我有异议也没用啊。”
云涵就这么坐落在他对面,一手认真翻阅古籍书,一手翻看来自人间的祈愿符。
迟离不得不佩服,一心二用简直是被云涵玩明白了,关键云涵还能不受打扰看的进去,要是放在他身上……
一目阅十行字都觉得是对眼珠子的极大考验,而抄这百遍清心咒他的手受得了屁股也受不了。
在抄到第五遍时,迟离开始动起了小心思,他将笔架上所有的笔都取下握在手中,而后取下发带将其捆成一排排蘸了蘸墨,拿于手中在那白纸上歪歪扭扭一次就写下了五遍的清心咒,他觉得这个法子好用极了,就是写出来的字有些丑,不过那都不重要,只要能顺利完成陵光给他的惩罚就行了。
这么想着他动笔的手就更快了些,完全没注意到对面云涵那森冷的目光。
笔没墨了,他抬手要去蘸时,云涵却将他手腕紧紧握着。
迟离抬眼与他对视,撞上金瞳他有些心虚道:“怎么了?”
云涵默念清心咒,冷淡道:“你这发带用错了。”
“啊?”迟离摇了摇头:“没用错,是我觉得这样抄东西快一些。”
“你用错了。”云涵垂着眼,慢条斯理将他手中发带捆着的笔给松了绑,迟离感觉寒意凉凉,他刚想从云涵手中挣脱时,只见云涵将他的双手用发带给捆住了,还拴了个死结。
迟离:“…………”
云涵道:“既然你投机取巧,那就不必抄了。”
“我……”迟离还没来得及求云涵给他松绑,陵光殿就来了不速之客。
归尤巳慌忙万分闯入了陵光殿,云涵敏锐发觉了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
云涵起身朝他迎去:“怎么了?”
归尤巳耐不住急奔,咳嗽好几声,缓下来后才道:“天河裂了!”
云涵不敢耽搁,跟着归尤巳前去天河,算了算时间,觉得不对劲,途中他道:“今日不是凡间十五月圆夜,怎么会裂?”
往日只有在每月人间十五的月圆之夜,那天河里封印的邪灵才会蠢蠢欲动,可为何现在足足提前了三日?
“不清楚,其余神君正在加固封印,随后再从长计议此事。”
待他们赶到时天河时,那荒野地寸草不生,与其说是天河,倒不如说是秃鹫的峰峦,裂了条黑缝,从里伸出无数爪牙,似要将路过的不管是人还是神都要将其一把拽入地狱。
此地是连接人间的路,凡是下面的人飞升都会经过天河,自然天河里封印的邪灵若是跑出来第一个去的地就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