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敞开的牖窗涌进一阵清爽的风,夜色长发飘扬,女人发梢拂过他的脸颊。
痒痒的。
燕策感觉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嬴政起码要负一半的责任。
嬴政轻柔地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调整好少年的姿势后她这才注意到如同背后拥抱般亲密到过分的羞耻姿势,微微一怔。
淡金色的瞳孔闪过一瞬间的慌乱。
不过很快,她将这抹怪异的情绪掩去,重新恢复成与平时一般无二的冷静,轻咳一声假装无事发生地退了半步。
她看着少年算不得出众,却意外耐看的脸颊,用认真的口吻去掩饰内心泛起的点点波澜,道:“你先保持握剑姿势半个时辰,让身体去死死记住。”
半个时辰等于一个小时。
这柄实心木剑虽然要比金属轻上不止一个档次,可少说也是有一公斤的重量,压低身子握剑已经很难过了,还要坚持一个小时……
天可犹见,一个好不容易从高考刷卷中解放的学生又经历大学堕落地爆肝生活,精神状态几乎就没有好的。
燕策侧头,忍不住说道:“王上,你这是在恶意报复吧。”
听到燕策抱怨,秦王自欺欺人似的骗自己刚才是正常教学,只是过于投入忘记男女终有别。
美到动人心魄的脸颊弥漫着淡淡的尴尬色彩,秦王勾了勾唇,镇定笑道:“寡人为何要报复?”
“你刚才——”
她眸子折射出紧张的色彩,迅速打断燕策,转身冷冷道:“再加半个时辰。”
“……”
这便宜真不好占,而且还不是他主动想要占的啊!
燕策内心已经泪流满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素白的云层愈来愈厚,再见不到旭日的残留,天幕下,牖窗外枝叶摇曳的碎影印在淡青石板上。
转眼间半个多时辰已经过去。
嬴政就这样立在窗边,凝视着苍穹上云卷云舒,并时不时扭回头监视这口无忌惮的少年。
说好是一个时辰,就一点都不能少。
燕策虽然快累到崩溃,可心底却仍忘不了方才非先生对他说过的那件事,这个女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背负臣子的恶名是不是有点可怜。
他一边握剑,一边问道:“呐,王上,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问。”她似乎还有点生气,声音中透着冷意。
燕策含蓄地说道:“若是王上的臣背地做了恶事,其他人却将这件事推到你身上,你会怎么样?”
她愣了一瞬,随即勾了勾唇,淡淡道:“将军攻城掠地,杀敌护国;文士约纵连横,治国理政,最终秦之子民只会赞扬一句王上英明。武将张扬跋扈,市井斗殴,士族豪绅垄断水源,强占百姓土地,最终秦之子民只会唾骂一声无道昏君。”
“寡人是秦国的王,就不得不替臣子承担褒奖或是谩骂,这是为王的道理。”
“别人误会,却不能解释,我不明白……”
嬴政眼见得少年仍是不解的瞳孔,眸子中流转着满是笑意的眼神,转而望着天宇间风云变幻,感慨道:“所以说啊,纵使寡人讲给你听,你也不会懂得。”
第十八章内侍还有30秒抵达战场
秦剑阁中,气氛稍显凝重,燕策能听出不远处的那个女人言语中蕴含的深沉情感,维持握剑的姿势再不说话。
宽阔的空间陷入了寂静,墙角处铜漏精准地奏出“滴答”声响象征着时间不停流逝,距离一个时辰的惩罚时间越来越近了。
嬴政倚着窗沿,见到少年脸庞上挂着终于要解脱的轻松神色,双眸眯成一道缝隙,抿了抿嘴角。
她淡淡笑道:“还有半个时辰。”
“不对啊,我心中默数过的,哪还有这么长时间!”
燕策快要疯了,即便会有误差最多也不过几分钟而已,怎么可能会多出一个小时的误差。
握剑的手都要发麻了,有没有!若是放到现代,秦王殿下您这是要因体罚学生而吊销教师资格证的啊。
她淡淡道:“寡人说还有半个时辰,那就是有,况且早点让身体记住没有坏处。”
“那应该就是没有吧……你绝对在说谎。”
嬴政没有否认,只是微微偏过头露出狡黠的微笑,道:“寡人是为了你好。”
当然,还有极小部分的原因是她想和这个有趣的孩子多相处会儿。
“不行了,实在……握不动了……”
燕策握住木剑半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腿肚子又酸又麻,每一根手指都微微发颤,汗水浸透了后背,按羸弱到只能欺负小女孩的身体素质来讲,这类超强度的锻炼方式已经算不上是意识不坚,单纯是身体扛不住了。
可以预见明天能在床上躺好一阵了。
皮靴踩过石板,嬴政不慌不忙地走到少年身旁,俯瞰着这位尚未完成惩罚的少年,素手握紧剑柄。
她开口道:“寡人觉得你尚有余力。”
“不存在的。”
太阿被缓缓抽出,光线映在剑身镌刻的流水纹上折射渗人的寒光,正如她之前指点燕策时那般摆出标准的起手势。
一刹那,恍若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