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等人僵硬地回过头,只见一个熟悉的黑发青年侧背着光倚靠在墙角,他的半边脸留在阴影里,修长笔直的腿边躺了一地的人。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怎么没有半点声息!!!
天宫奏乡把玩着手里的窄刀,掀起眼皮看了眼维托一行人,语气淡淡:“此路不通。”
恶犬在外
如果说,在见到天宫奏乡本人前,罗德心里还存在一丝可以逃出生天的侥幸,那么此刻,他从对方的一个眼神中就已经清楚,哪怕这里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们像是被摁在砧板上待宰的羊羔,努力蹬腿反抗,等到刀架上脖子,划破大动脉,流出鲜红的血液时,才发现他们的挣扎完全毫无作用。天宫奏乡对他们就像猫逗趣老鼠一样,只是想看他们在绝望中死去罢了。
因为他根本,没有将任何人看在眼中。
平心而论,天宫奏乡的长相不如禅院甚尔看起来那样充满攻击性,像一匹浑身野性、难以驯服的狼,恰恰相反,黑发青年容貌眣丽,身材修长,除去之前嚣张的挑衅,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矜持的贵公子。
危险、勾人,却又不够致命。
但偏偏当他将视线扫过来时,罗德只觉得头皮一麻,冷汗横流,某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立刻攥住了他的心脏。
罗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的本能告诉他:不要靠近这个人,快逃!可他现在无法再迈出一步,无论是跑,还是攻击,这就是强者的绝对压制。
天宫奏乡仿佛没有注意到有人被自己的一个眼神吓住,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要知道在去往工作场所的路上谁会在意蝼蚁的性命。他的视线透过层层保护,如有实质地落到了藏在人群里的维托身上。
“我有个提议。”他开口,视线忽然细微偏移了一下,很快又回到维托身上,“你们把他交出来,我不杀你们,怎么样?”
“你们敢!我可是付了大价钱请你们来的!”维托惊愕,丝毫不怀疑天宫奏乡这句话的可信度,生怕有怕死的部下献祭了自己,立刻大声说,“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你们怕什么!只要我能活下来,三倍!我多支付你们三倍的薪水!谁能杀了他,我给他十倍!”
现在薪水的十倍是什么概念?
这已经足够在场的很多人奢侈个七八年了。
金钱诱惑就像一把刀一样悬在头上,在场的所有雇佣兵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些意动。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亡命之徒,每日游走在生死线的边缘,追求的无非是一个及时行乐。
天宫奏乡心里无声叹了口气。他的本职工作可是暗杀专家,而不是一个恐怖分子。如果时间允许,他有一百种方法悄无声息地取走维托的性命,不惊起一点水花。然而出现了禅院甚尔这个让人摸不透的变数,好好的暗杀任务性质突然就变成了竞速游戏,为了防止自己战利品被人捷足先登,他只能采用这样简单粗暴没有太多细节,但效率还不错的正面攻击。
他同样听见了来自对讲机里的呼救声,也不意外禅院甚尔会在七楼出现。但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哪怕按照普通成年男人的正常行动时间来算,禅院甚尔也应该早就从七楼下来,抵达了这一层才对,但此时,他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看起来好像并不担心被自己抢了人头。
这有些反常。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他还有别的任务要去进行。
天宫奏乡面上不动声色,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进行冷静分析,禅院甚尔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他的任务是取维托的性命,或者说,只是取维托的性命。而天宫奏乡自己的军火商雇主是希望他能在杀掉维托的同时拿回军火研发资料,那么很有可能,禅院甚尔也有任务是要“拿取”或者“取回”什么。
他猜的没错。
这栋建筑内的主要护卫基本上都被调到了五楼,所以总控室内相当于一个空架子。禅院甚尔轻车熟路地放倒了仅剩的一些护卫,调开监控,找到了自己所要找的地方——
武装岛上位于地下最底层的机要中心,这里面藏着成千上万份维托从各个重要人物手中盗取来的“战利品”。
不过从今天开始,这些战利品的主人,可就要换个名字了。
禅院甚尔随意地拨弄着总控室装置上的按钮,面色却还是沉静的。
尽可能地多拿走维托的“战利品”,顺便杀了他——这才是他真正的任务。
禅院甚尔这次的买主相当大方,承诺按照他拿出来的战利品价值计费,无论后续是否卖出,都会给他市价流通的三成。等于说,战利品的价值越高,他到手的钱就越多,这一份份轻飘飘的文件就像一座一座可随意搬动的金山。
不费吹灰之力赚钱的感觉相当美妙,禅院甚尔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随手拉开一个柜子,挑挑拣拣翻出了一个装武器的包,把武器倒出来,空包挂在手上准备去洗劫维托的战利品们了。
他走到了门口,准备前往地下,忽然想起什么,折返回监控台打开五楼的监控:
“你在这里吧?”
五楼的监控显示,天宫奏乡与护卫们相对而立。
禅院甚尔视线下移,看见了青年和初见时明显不同的裤子,瞬间乐了:“你还真把裤子换了啊?”他仿佛隔着监控在和天宫奏乡对话。
“真讲究。”他点评道,倏地勾着唇笑起来。
——明明干的是这么肮脏的活,这人却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