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牢房,流水的狱卒。董道入狱时,白皓宇买通狱卒,曾探过监,只是不到一年的光景,已经看不见熟识的“故人”。
白皓宇微闭双眼,正闭目养神,门前铁锁碰撞的声音惊醒了他。
眼前,一个红白相间、遍体鳞伤的书生被那牢头给推搡了进来。白皓宇一眼便认出了他,他就是跟着自己在城门口聚众高呼的国子监生代表--邢林台。
白皓宇倏然起身,赶紧接住了被那牢头一把推进倒地,快要咽气的邢林台,他心里愧疚,自己利用了像他一般的国子监儒生来为自己造势铺路。他们是这片土地的“未来”,是白皓宇最在乎的一类人。
白皓宇刚要张嘴对邢林台说声“对不起”,只见牢头进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出。白皓宇看着邢林台那半死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白皓宇安静从容,没有吵闹,他被那牢头给带进了中都的地下酷房,白皓宇只听说过中都牢房里有一间“牢中牢”,他从来都没有进去过。
传闻进了这“牢中牢”的人,没人能够活着出来,这“牢中牢”便有了别称--“黄泉狱”。
白皓宇越往下走,就觉得自己的后背越是发凉,他觉得自己走的不是台阶,而是通向地狱之门的路。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莫名失踪的人:年初组织国子监生暴动,无故失踪的国子监生代表--季羡;自己从小在中都里讨生活,认识的牢头--金叔;探监董道时,自己重金买通的狱卒--小六……
“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白皓宇感觉自己声音都在发抖。
“带你下黄泉。”那在前头走的狱卒说罢猛然停住,转身看向一动未动的白皓宇,他记不得送多少人下来过了,每当有人这么问他,他如实作答后,那被他带下来的人只有一种反应--哭嚎着撒腿转身向后跑,他们往往到不了目的地,便会一刀毙命,死在他的刀口之下。
那狱卒沉着脸,看着只是有些惧色的白皓宇,心生疑惑,问道:“你不跑?”
“何必多此一举?我若想求生,便不会在城门口闹事了。”
白皓宇言罢,只见那狱卒对白皓宇道了一声:“跟我来,”便朝着他们来时的上方向往回走去。白皓宇眼珠流转,心下暗自猜想着什么,他看了一眼向下那深不见底的台阶下方,深吸了一口长气,转身跟着那狱卒向上走去。
片刻后,他重新回到了地面上,不动声色地连吸了三口“阳间”空气,才算是回了神。
接着,他带上黑色的头巾,被那领路的狱卒,给七转八绕地领到了一个安静之所,这里,他听不见大牢里的那些“惨叫声”,取而代之的是,烧炭迸溅的火星声。
那狱卒给白皓宇摘下了黑头巾,便转身出去了。
白皓宇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中间有个炭火盆,不似用作烙铁拷问用的,倒是像用来给屋子升温取暖的。面积有两间牢房的大小,无窗,但有个木质暗门。白皓宇盯着那道暗门,屏住呼吸,用一切的注意力来听着那道暗门后面,逐渐变大的脚步声。
终于,门开了。
那人,就是白皓宇堵上性命,期待见到的人--王谦。
王谦扣上暗门,身着深红色的便服大袄,凝神静气,向着白皓宇徐徐走来。
白皓宇面色不改,待王谦快走到他的跟前时,双膝跪下,道,“草民白皓宇,敬拜王阁老。”
白皓宇说罢,便弯腰给王谦磕了个头,随即直起身来,看向王谦。
王谦迟疑片刻,看着不惊不惧的白皓宇,脸色凝重,心下生疑。这个人,与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冷静异常,毫不惊惧,似乎白皓宇知道在此自己所等待的人就是他一样。白皓宇眼眸深邃,直直地抬头看着自己,竟一时让王谦心里打起了鼓,他,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
“你……叫白皓宇?”
“正是草民。”
王谦似见过这白皓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你在城门口煽动闹事,意欲何为?”
“王阁老,您真正想问的,可是从我随身包裹里翻出的,那带有“龙纹”红戳的信封?”
白皓宇一语便戳中了王谦的七寸,“龙纹”印戳,是天子的专用私章,白皓宇一介布衣,怎会有?
王谦没有说话,心中愈加对眼前的白皓宇“忌惮”,若今日白皓宇的所言不能令他满意,那白皓宇今日绝计走不出这间暗室。
“王阁老,草民白皓宇今日在城门口煽动闹事,为的,是您。”
“哦,为我?”王谦叹笑一声,迅速又把脸沉下,问道:“你究竟是谁?到底有何居心?”
“王阁老难道不觉得我眼熟吗?”
白皓宇的提问让王谦更加发觉,他之前曾见过此人。
“别卖关子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董道,就是我的前主子。”
白皓宇言罢,王谦立刻凝睛看向白皓宇。是了是了,因为董道是户部侍郎,王谦贪田贪税,董道没少找他的麻烦,王谦一直想拉拢董道,可是董道自命清高,从不屑与他为伍,今年春,董道因为向德善帝弹劾自己,王谦一怒之下,把董道以诽谤忠臣罪给下了狱,发配到了东境渝州。这小子,就是一直跟在董道身边的家奴。
:毒丸
“没错,我想起来了,你是董道身边的人。这”龙纹”信封,你又是从何得来?”
“王阁老,比起信封,您应该更关心这信封里的内容才是啊。”
“一介罪奴,竟敢教我做事?”